第40章(第1页)
再来到住过一晚的名为「栖月」的小院——昨天没留意门上石刻匾额题这两个字——巧莺已把搬来的几样东西归置整齐,迎上来说:「姑娘可回来了,宫里怎样?」
「宫里挺好,她们都很和气。咱们以后要住这儿了。」
「这儿好,比前头好玩。我就在姑娘院子后面不远,也有几间屋子,都收拾干净了。」
柳乐才知并未安排巧莺与她同住。这院内正房三间,一明两暗,东面是书房,西面是卧室,带两个耳房,西耳房做了净室,东耳房放着她的嫁妆箱笼;另只盖一间小花厅,还真没有地方再住人。这时日头还高,更显得屋子敞阔,各样物件都灼亮生光似的,却偏偏没留一张床给她的丫环。
她暗叹一口气,说:「这里诸事都有人,你早上不用急着过来。」
柳乐在房前屋后看了几圈,只觉得身上不大爽利似的,原来是来了月事,想想也到了日子,只是婚后紧张,给忘了。
于是她便在床上歪了一下午,晚间也早早躺下。因前一夜没睡好,在宫里待了半日,大多时候又如绷紧的弦一般,外加月事,柳乐感到格外疲累,脑袋刚一挨到枕头就熟睡过去,倒也一夜无事。
第二天,她继续整理父亲的文稿,忽然想起那只黑猫,心中惦念不下,遂命人去找。晚饭后,一个小黄门提了只大竹篮,装了猫来。
柳乐问他名字叫李宝,忙让巧莺拿一吊钱给他,问:「这猫是谁养的?」
「可能是王爷养的,看它吃饭的碗。」李宝从篮底掏出一只白瓷深盘,弯身放在桌下。瓷盆给猫作食碗久了,已经磨得失了光泽,但底上两条小金鱼背覆浓墨,尾展轻縠,像活的一样,一看即知是名贵之物。
「就它一个?」
李宝站起身,答说:「王府里就它一个,找不到和它相配的。每年闹得厉害时,给管事悄悄抱出去几天,完了还抱回来,也不知在哪儿——」他停住嘴,向自己脸上打了一下,「我这嘴粗,王妃勿怪。」
柳乐听了不好多问,「有没有给它取名儿?」
「名字我们底下人不知,也不敢乱叫,提起来都是猫大人。如今它在园子里四处跑,给它留的食会吃,只不知睡在哪儿。王妃喜欢,再给它取一个名字吧。」
第36章他如今对你是念念不忘,还是不过如此呢?
柳乐就明白大概是晋王苏醒后忘了前事,猫也给忘了。她抱起猫,举在眼前端详了一端详,「已经是猫大人了,总不能把你再叫小。你这么神气,就叫将军吧。」猫儿喵呜叫一声。
「王妃这名儿取得好,猫儿也喜欢,它正合这种威风的名字。我去给将军拿饭来。」李宝说着告退出去,过一会儿,从厨房端来几片煮得嫩嫩的猪肝。柳乐又找出一件家常穿的半新袄儿,和巧莺两个拆拆缝缝,改成几片小被褥,把猫篮重新铺得又厚又软。
忙活了半日,再逗猫玩一会儿,晚间梳洗后,准备宽衣睡下,柳乐把篮子提到床脚边,又去抱猫,「你就睡这里可好?」
巧莺说:「还是拿去外头吧,冻不着。当心它晚上跳上床,扰了姑娘。」
「没事,让它跳上来罢。」柳乐抚抚猫儿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你不知道,我总想着园子那样大,晚上一个人还有点害怕呢。」
「你这里都收拾妥当了?」予翀不知何时进的屋子,在柳乐身后问了一句。
猫听到他的声音,像上回一样,一溜烟跑不见了。
柳乐也像猫似的一惊,赶快站起身。趁无人注意,巧莺便偷偷溜了出去。
柳乐看予翀罩着貂皮披风,就是前日那条,又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才沐浴了过来,心里便不畅快。当予翀解下披风,里面只一件深衣,她不禁叫道:「我身上不方便,夜间恐怕要起来几回,怕吵得殿下睡不安稳,请上别处歇息吧。」
予翀直直地盯了她片刻,轻笑一声:「我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
他出来在六仙桌边坐下,顺手拿一只杯子倒了水喝,示意柳乐,「你也坐。」
她在桌子的另一面坐了,听予翀说:「我知道一个人,他心里头心心念念想着一位姑娘,可惜姑娘还没到手,人就死了,不然我定要劝劝他:睡上一次,也就那么回事,不至于日夜不忘。」
柳乐见他煞有介事,也就认真听着,没料到是说这种话,登时涨红了脸面,胸中愤恨难平,七窍里冒火生烟,忍不住反驳道:「那你的朋友就不用吹嘘什么真心,他哪怕有一点儿真心爱那姑娘,定然不会作此想。」
「爱不爱都没用,谁教他已经死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微笑在予翀嘴角边闪了一下,「不过,是我多事,又何必替他不值?他可不是我的朋友,我不交那么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