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页)
柳乐想回一句,到了口边又硬生生憋住了。婆母既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走开就是,还有什么好再驳再辩?
两人在车内僵坐片时,到了计家门前。柳乐等董素娥先下了车,自己跟在后面。
大概听见了车马的动静,计晴欢快地迎出来,也没发觉二人的异常。「娘,二嫂,哥哥来信了。他就要回家了,现在正在路上!」
「二嫂,这是给你的。」
柳乐眼中还噙着泪,也没看清计晴递来个什么,就一把抓在手里,直冲进自己的屋子。
如今她才醒悟,嫁给计晨实在是错了。
她永远记得立誓永不嫁人的一日。那天,她去监牢探视。那是禹冲下狱后她第一次去看他,也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他。
她披着哥哥的斗蓬,脑袋兜在风帽中。斗篷又宽又大,不单让人看不见她的模样,还遮住了她浑身的颤抖。牢里很暗,禹冲坐在黑秃秃一张炕上,她看不清他的脸,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禹冲先开口,他低下头说:「你做的香囊,进来时被搜走,不知哪里去了。你的书信,我藏在家里一个地方,第一天便让丁冒烧净了,没落到别人手里,你放心。」
「你干嘛说这些?」她颤声问。
「我做了很对不住你的事。」
「你做了什么?」她的两只手在身两侧抓着斗篷,紧紧攥住。
「他们说的那些。」
「他们说……你和那位姑娘……」
「是,不用说了。」禹冲急忙打断,头更低地垂在胸前。「我不是个好人,你是个好姑娘。幸亏不曾定亲,你还可以……你一定会碰到一位淑人君子丶才貌仙郎,以后好好的,别记着我了。」
她的胸中一瞬间溢满了对他的恨意。他会为自己做的事受惩罚,甚至可能是很重的,但那些不算,他对不住她!她要质问他,要骂他,可是有什么用?她心底的恨不能平。
「就当和你没相识过!」她突然上前,朝他脸上狠狠打了一掌,打得手心火辣辣的,但也并没有痛快一点。
禹冲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你说句话啊,是不是死了,再不,变成一块石头了?」她哭着喊叫,想看看他脸上是不是有羞愧和痛悔,却看不清。原来她根本一步未挪,嘴巴也没有张开。自她进了这间牢屋,就一直站在门前,那里不知有样什么东西,在她背后格楞楞直响,硌得她生疼。她还是想掴他一巴掌,不可遏制,但是太远了,她没有力气走过去。
禹冲这时抬起头,把脸转向她,透过泪光,她仿佛看见他凄惨地笑着。「这里不是好地方,你快走吧。」
她已经忘了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一到家,就把禹冲给她的东西——他亲手做的木头房屋连同几封信——统统烧了。
直到如今,禹冲送她那只木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她的家人都熟悉禹冲,深知他是个嶔崎磊落的少年,每回他来访叙过话,其馀人便各干各事去了,留禹冲和她自在谈天。那天只剩二人时,禹冲打开随身一件包袱说:「我做了一样小玩意给你玩。」说着,他捧出一样东西,托于手掌上,递到她面前。
他手上是用木条搭就的一间屋舍,她惊奇地接过来,端在手中细看。小屋子挺重,打磨得光油油的,涂了朱色大漆,除了玲珑许多,外形与一般住宅并无二致——门丶窗丶廊丶檐,乃至屋脊上的小兽,一应俱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