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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不让佩刀,
赵平澜将长刀交给段翁时,几多叮嘱。
待到瞧着段翁走远,她才不舍转身步入这座散发着清贵之气的楼阁。
今朝之前,赵平澜从没进过宫,因为不被赵家重视,以至于从前那些入宫拜见的机会,一次也没轮到过她。
赵平澜虽不屑,但心中难免失落。
她便是知道他们一心想要培养的,是像小妹那样端庄贤淑将来能为赵家摆布的傀儡,而不是她这种“离经叛道”的逆女,才会像疯了一样证明自己,证明他们都是错的。
赵平澜抬脚走进柳明斋,这日日熏香的地方,今日竟出奇般没有半分熏香的气息。大抵是贺鹮归知晓她不喜这些东西,便特意吩咐宫人将香炉一并撤了下去。
斋中寂寂,赵平澜目不斜视,径直走去一旁的圈椅上默然歇下。
她的心念未动,挺直的背脊上写满从容。
她好似不胜某人期待这场见面。
沉寂许久,直到察觉屏风后有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闪过,赵平澜平淡的眼眸中,才泛起一丝波澜。她微微抬眸,记忆中的某人依旧是年少时的模样。
贺鹮归打屏风后头走来,看见赵平澜第一眼,便怔在了原地。
他顿了半晌,从千万句想说的话里,只挑出一句淡淡的:“我们总算见面了,朕想见赵卿一面真难……”
赵平澜回过头,不经意将袒胸露背的故人打量,他们的见面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针锋相对,更多的是些故作坦然,她避开了贺鹮归的质问,垂眸道是:“陛下与人见面就是这副打扮?”
“自然不是。”
贺鹮归嗤然,他披着飘逸的衣袍,慵懒坐去与赵平澜相隔不远的坐榻,冷眼道:“不过朕什么样赵卿没见过?怎么?这是
朕的柳明斋,朕想怎样便怎样?有何不妥?”
赵平澜冷笑,她想眼前人真是一点没变,纵使做了皇帝,却还是那副臭德行。
贺鹮归在赵平澜面前毫不避讳,他常年深居王庭,皮肤皙白,宛若鹤羽般无暇,与身旁风吹日晒的赵平澜相比起来,简直就像棋盘之上的黑白二子,错中纠缠。
赵平澜默而无言,贺鹮归亦是看着眼前人不出声。
他眯起眼睛,
想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来着?
好像是那年,先帝给他寻了个骑射师父。
那师父上的第一堂课就带了个做小役的小女郎来,小女郎跟在他和付大家屁股后头任劳任怨,还总会在他们休息的偷偷练习,就算是被付大家发现责骂,她也只是站在原地倔强地一声不吭。
时间久了,他对女郎感了兴趣,开始准许她在自己学完骑射后,用他的场地。
甚至在他课业不忙的时候,还会用心教导于她。
两个人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直到后来的某天,小女郎被护军府派来的人打回家。
他才知晓,她原来是赵家的二娘,不是什么孤苦伶仃的小女郎。也是那时,他才知道赵平澜为了能跟着付大家学骑射,死乞白赖地给人家白白当了三个月的“小厮”,只为能学在赵家只准男儿才准学的东西。
贺鹮归对赵平澜不是一见钟情的喜欢,是久而久之无法自拔的迷恋,他喜欢她身上的那股子倔强,喜欢她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认输的狠劲。
却也恨她那时不管不顾地离去……
赵平澜凝视起眼前人投来的目光,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她只冷静地说:“陛下此番既不吐口同意赵家和呈王府的婚事,也不准允三郎回去,就是为了让我回来?”
这人还是那么不懂情致。
贺鹮归被迫拉回思绪,他有些不悦地冷哼,“明知故问——这世上除了你亲自照看大的赵家老三,谁还能让你如此牵绊?我吗?我若不这么做,你大抵一辈子都不会回来。”
“赵平澜,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贺鹮归在赵平澜面前半分不像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反倒像个怨怼横生,却依旧想要祈求怜爱的孩子。
赵平澜偏避而不谈。
她总想把从前的事留在从前,却不明白有些情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换,愈发浓烈。她反问眼前人,“可我回来陛下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瞒着所有人,然后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依旧谈情说爱?”
“鹮归,我们已不再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