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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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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兰霍兰最后回到林一身边时,骑的马从黄马变成了一匹白马,手里是新抢来的一把单边戟,也叫戟刀,上面挑着两个家将的人头。

三万世族私军匆匆扔下一地尸体逃散,只恨自己跑不过骑马的家将,还有人躲尸体堆装死,黏腻的血用手抹了满脸,趴在地上不敢动分毫,只盼着能躲过这场生死劫。

马蹄声和脚步声乱糟糟的,装死的部曲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声音渐去,仿佛是夜幕降临,有飞鸟啼叫声幽幽。

陆陆续续有十几人爬了起来,然后拼命朝着张掖郡的方向跑去。

又陆陆续续爬起来百十多人,追着前面人跑。

后半夜的时候,地上的尸体们……站起了大半,确认了周围没有人,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蹒跚着往回走,回去世族那里?放屁!赶紧回村躲躲是正经。

剩下的,真死的尸体不太多,有很多是想着立功劳的青年人,第一轮冲杀过去的时候不遗余力,然后就死得很快。

林一一直等到天亮,又带人来了一趟,才把尸体给挖大坑掩埋掉了,出征前王澈提醒过,别堆什么京观,战场一定要清扫,战后一定要洗澡。大灾之年易生疫病,人尸也是疫病的一种来源,埋尸时不可掩埋太浅,也不能葬在水边,当然更不能图省事烧掉。

时人事死如事生,烧骨化灰代表成了孤魂野鬼,最贫贱的佃农辛辛苦苦干了一辈活,能奢求的除了饿不死,就是主家感念他们本分,许他们一块地入土为安,魏人接受不了烧尸,这对主君名声不利。

鸟大王全部照做,战事之外的事,林一很信服王澈这个阴间版卧龙,他是有两把轮椅的人。

第106章

魏末帝二十四年八月初九,武威全境唯有最远的谷水上游休屠泽一带的武威县城还没有攻打,主要是因为太远了也懒得去打。

孤悬之城,其实没太多打下来的必要,东南是沙漠,和魏朝连通的路径已经被切断,就和打辽东时被略过的几座城池一个样,军事目标历来都有先后的。

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张掖郡,所谓张掖,张国臂掖,如果说武威是负责屯兵屯粮的肩膀头子,张掖郡就是伸向西域的胳膊。张掖郡整体在地图上也呈现出一条臂膊的形态,两侧山地和沙漠造就唯一通道,六谷之地多河流,堪称沙漠绿洲,是商旅往来必经之路。

能在张掖郡站稳脚跟的世族不可能简单得了,但张掖郡同样没有大世族扎根,或者说边郡一带都没有,至多有些什么支脉过来经商赚钱,世族本体不可能放弃王朝富庶之地跑来边郡的,总体来说,属于有钱但没有底蕴的那种。这点也体现在他们的军事力量上,世族部曲的装备虽然很好,但没有大世族世代养的私兵那样忠诚敢死,差不多等于个雇佣制。

和武威郡一样,张掖也是统辖十县十城,分别为觻得、昭武、删丹、氐池、屋兰、日勒、骊靬、番和、显美和居延,在世族部曲那一战之后,林一就已经打掉了张掖临近武威的几座城,分别是日勒骊靬番和显美四城。这里头有些地理上的纠葛,显美位于张掖和武威郡之间,在魏朝纸面上属于武威郡,但显美人自己更愿意做“张掖显美”,只因张掖比武威富庶许多。

反正林一是打下显美城后才知道他们自认是张掖郡的城池的,这些城池争端目前林一也就看个乐呵而已。

虽有张掖三城、加上显美也可能算四城在手吧,但是张掖核心城池仍然难攻,想要威胁到郡治觻得城,就要先打开门户锁钥删丹。

删丹乃是张掖郡东端门户之所在,在祁连山之北,扼守焉支山隘口,拥有边郡最大的马场,自身乃是武威郡通往张掖郡的咽喉之要道。

林一兵临之时,删丹已经做好准备,借由天险之便,在路上设计埋伏,如必经之路上挖好陷马坑洞,洞中竖起削尖的竹子,或是挖开河道使地面泥泞难行。最惊险的一次是路过一处山谷,对面设“火牛阵”,以数百头尾巴着火的雄壮公牛朝着骑兵们惊恐发疯冲撞而来,林一提前看过这段路,虽然她来时没发现火牛,再走的时候也很小心,骑兵是一截一截通过山谷的,火牛冲撞时仅撞在两千骑兵通行时。

这一招很阴损,因为战马也是非常容易在火光中惊慌的动物,火牛冲来最危险的不是人,而是马,但这是对付普通军队的法子。雪域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这些精锐骑兵或与自身战马合作无间,或紧紧伏在战马背上不被摔落,也有骑术差的,就……窜到骑术好的马背上去呗。

仍然损失了些骑兵,安抚战马也花了些时间,林一憋着火气打删丹城打了一天一夜,进城之后就冷着脸拍地图。

“删丹已下,氐池和屋兰两城取其一就可直插觻得,张掖的守将应该已经从居延折返,是个军事高手,现在他一定设下两步棋,看我取哪座城,而且删丹这边火力不足,很明显是诱敌深入之计,要趁我破城欣喜之时来一场反败为胜。”

呼兰霍兰眉头拧起,又听林一说道:“但我要分兵,我去打屋兰,霍兰领一万骑兵去打氐池,如果氐池难下,就对峙一段时间,等我来援,不可兵在一处。”

呼兰霍兰询问:“若打下,如何办?”

林一想了想,说道:“霍兰,我要你在尽量不损失人员的情况下打出一些声势来,难下的话就放弃,如果能在代价很小的情况下占据氐池,那你才可以打,我们这么多人手,不是为了来添油的。”

霍兰点点头,仍然问:“打下来,怎么办?”

林一冷了一天的面容终于和缓了,咧开嘴巴,拍了拍霍兰的肩膀,“如果打下来,就约个时间,觻得城下一聚!”

觻得城中,张掖都尉和张掖郡守同坐宅邸书房内,这并不是上下级之间的交谈,而是伯父和侄儿之间的对话。张掖郡守段临段风起,今年三十四岁,正当盛年,留三撇清须,面貌端庄,沉思片刻说道:“如今武威已失,敌在删丹,郡中世族惶惶不安,凛儿,你真能保张掖之安?”

段凛二十左右年纪,面白脸俊,沉肃性子,闻言只是道:“伯父,接下来氐池和屋兰若失,段家只能早做打算,我虽自幼喜兵事,又蒙伯父看重,天子垂恩,做了三年都尉,但用兵之道不曾遇敌手,纸上谈兵尔尔。

“雪域来敌自后攻占武威,张掖失去先机,援兵断绝,那两郡兵员都是花架子,玉门都尉郑北山或有些能耐,但打到他那里时,玉门孤悬,岂有他翻盘之机。日前我去书玉门,要他带兵来援,我张掖守军可听他统御,他不应答,这是已有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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