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同样骄矜有修(第2页)
满座中唯有季临渊不懂医理,此时他十足礼貌诚恳,借机请教:“这‘类天花’何解?还烦请药师解惑。”
杨药师常年久驻京陵,多大的权贵他都见过,常仗着药王谷先药王爱徒、杏林大药师的身份,突然倨傲放屁,纵是天子、太后、镜某人,也要给他几分包容。
他好似对季临渊不以为意,似在答他,眼神却扫过众人:“类天花,那可不就是类似天花,发热出疹,疹子长相却比天花漂亮——就像季长公子这般漂亮,染了也不怕。”
众人暗笑时,季临渊眉头轻拧,旋即眉尾一挑,这分耐人寻味的不爽便被他的笑声吹走了。
有要务在身,决定暂时不跟这老头计较。
杨药师接着说:“当年你们祖师爷治过不少类天花。疹子化成脓疱,脱痂比天花顺利。而且,身体健壮之人不易感染。我沿途只在小叫花中见到,还非人人皆有。”
芜华接话:“师叔这么一说,前日我接诊过一位疱疹外伤患者,可惜当时没往这处想。长乐,你那边呢?”
长乐突然被师姐提到,淡淡开口:“没有。”
“哼,也是,总共没坐几天诊,自然难遇。”
长乐不再搭理师姐突然的嘲讽,手指敲敲桌子,和同样窘况的季临渊四目相对。
同样骄矜,无声较劲。
*
待这一坨谈话下来,她已困倦万分,今日午后艳晴,想抓紧午休。
心里早就盘算好了:管它天花类天花,真要论毒性,谁又比得过她,无非就是又拿自己的血粉粉作弊。
不过,她担心的不在此处。
自己就是头血牛,一人之血也难敌成百上千患者,因此,当务之急是防扩散。
“师叔的意思,让我们尽早辟出隔离区。”
“哎呀!不愧是乐乐,一点就通,我就说,你真真是极好的孩子。”
长乐只要一说话,杨药师立刻笑如春风,他向来爱打趣小药王的养女,许多时候坐她的冷板凳也不会放在心上。
知道她虽出了名的冷心冷性脾气差,却是个漂亮孩子,对自己这个老东西,耐心比对同龄人高两分。
“你们瞧,领签台已有小乞丐,脸上红疹明显,也不知抽到号没有。当务之急是将他们隔离,别误作普通疱疹。”杨药师随手往楼下一指,“下午抓紧,尽快腾出独立区域排查。好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辛夷深知这位师叔口碑两极:爱他的人觉得他风趣,厌他的人嫌他啰嗦。
不过,师叔涉及紧要的事,从来没掉过链子,一番拍溜走马的吹水,正事倒一点没耽误,这顿饭吃得恰到好处。
此刻辛夷以堂主身份施礼:“多谢师叔告知……”
“诶,这些恭维的马屁就免了,沿途留意病情本就……”
其实辛夷只是怕他又接着吹下去。忙打断:“师叔稍坐,我先安排——此事需即刻上报州府,下午腾院隔离。义诊堂今后的沸汤清扫,谁来领差?”
剩下的安排,三两句梳理完毕,两桌医师各领了差事,风风火火忙去了。
顷刻,豫章食府只剩他们三人和未离开的季临渊。
辛夷才松了口气,感叹自己不愧为药王谷首席大弟子。
最后还有一件要紧事:“师叔,您诊治时用了哪些药?我们好提前准备。”
“嘿嘿,昨日我虽到得晚,却没忘去药房转悠一趟。”杨药师立刻切换“你夸夸我”的神态。
“一是清解汤,药材齐全;二是消肿解毒膏,需制药炼化;三是祛湿敛疮散,需紫花地丁,存量不多,好在应季,昨夜我已飞书调运,但愿能撑到痘疫结束。”
不知怎的,他随口补了一句:“可惜,若是无相陵还在,这些全然小事一桩。”
说者无心,“无相陵”三字如惊雷在长乐耳边炸开。
她不动声色,却警觉地盯着杨药师,再无半分急走之意,心底翻江倒海。
季临渊适时起身拱手道:“疫病当前,诸位辛劳,季某愿分担一二。方才听说有缺之药材,季某即刻可调。若有需要,邺城定当倾力相助,绝无保留。”
杨药师睨了他一眼,态度隔膜。
“季公子既如此说,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