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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第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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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主父偃这尊凶神在侧,谁还敢再多留?

众列侯也顾不上颜面了,纷纷起身,对着霍彦和主父偃胡乱拱了拱手,连场面话都说不利索,便拉扯着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去。

转眼间,热闹的敞轩便只剩下霍彦、主父偃以及侍立的几名侍人。

主父偃这才抬眼,冷冷地瞥了霍彦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什么看?老夫脸上有花?”

借他吓唬人的霍彦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粲然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驱散了方才的冷冽。

他起身,步履轻快地走到主父偃身边,竟像个孩子般,自然而然地牵起主父偃右手,将其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撒娇的亲昵。

“亚父——”他拖长了音调,眼波流转,竟有几分委屈,“何以只看戏,不看春和?”

主父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随即嫌弃地想把手抽回,却被霍彦紧紧攥住。霍彦凑得更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清醒,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亚父,推恩令已经把诸侯王拆完了,陛下的目的达到了。他不需要一个手段酷烈、得罪了几乎所有宗室勋贵的谋主在身边日夜提醒他的冷酷。”他直视着主父偃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亚父,你该退了。”

话语外,大戏唱起。

众生悲欢。

敝轩内。

“休要多言!”

主父偃猛地抽回手,那张因常年殚精竭虑而更显嶙峋的丑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爆发出骇人的光,如同受伤的孤狼,“我一策胜万策,自诩千古第一阳谋!助陛下收天下权柄于掌中!为何要退?老夫还能为陛下再献良策!”

“因为没有用了,亚父。”霍彦贴近他,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您没有新的、足以打动陛下的奇策了。这个时代,需要的是新的东西,新的面孔,新的……玩法。”他轻轻摇头,“您该给更合陛下心意、也更能适应新局的人,挪位置了。”

你比我了解我们的陛下。

这话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主父偃最深的恐惧。

齐王那次事件,陛下就已经流露出放弃他的念头,是霍彦,在关键时刻劝下了他。但这被赤裸裸点破的无用和过时,依旧让他心如刀绞,愤怒、不甘、还有那深藏骨髓的恐惧。对失去权力、跌落尘埃、重回那父嫌母厌、受尽世人白眼与嘲笑的卑贱岁月的恐惧!

他拼命往上爬,用尽一切手段,终于位极人臣,难道那根维系着他高高在上的丝线,真的就要断了吗?

他主父偃聪明一世,他看不清吗?只是当局者迷。

主父偃死死地盯着霍彦,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良久,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喉头滚动,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语,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托付与绝望。

“吾若死,托于汝,可好?”

阿言,可为我收尸矣?

他不会退!他死也要脏刘彻一身血!也要让那些厌恶他、嘲笑他的人付出代价!他主父偃的一生,要的就是轰轰烈烈,万众瞩目!才不要像郑当时与汲黯那样,黯然退场,门庭冷落!

霍彦没有回答他关于“死”的托付。他拿起酒壶,为主父偃斟满一杯美酒,递到他唇边,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亚父,饮胜。”

一杯又一杯。

辛辣的液体滑入喉中,灼烧着五脏六腑。

主父偃不知是醉了,还是清醒着。

他没骂刘彻无情,因为他早已看透。他只是恐惧那深渊。

霍彦看着眼前这位亦师亦友的老人,看着他眼中那混杂着刚强与脆弱的复杂光芒,终于放软了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恳求。

“因为我不想你死。”他的眼睛很亮,“所以亚父,请你为我到太学来吧。”

他微微偏头,露出一个近乎纯真的笑容,这是他第一次对主父偃明确地表达自己要什么。

其实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再加一个主父偃。

他只是如多年前一样,保住他。

活着!亚父!吾为汝谋!

“那些太学博士,说话都掉书袋得很,满口之乎者也,动不动就抬出圣贤压人。我管不住,也懒得跟他们费那些无谓的口舌官司。”他伸出手,轻轻抱住主父偃略显僵硬的身体,声音低沉而坚定,“亚父,我有万千宏图,欲在太学施展,欲为大汉育真才!您得护着我啊!您说您护短,您会护着我。”

他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果决。

“我只劝一次,你知道,我的手段的,你不退,我有的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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