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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江南水网密布,闯王的骑兵和步兵推进速度极其受挫,还没推进到江南的核心位置。
但是江南奴变的响应者人数众多,毕竟江南等地蓄奴风气严重。
虽然明法典确认良民不可转为奴籍,但是江南士绅家族却世代奴役“家生子”,身份随血脉传承,子嗣永为奴籍,女子也大多强纳为妾,私刑更是如同饮水般常见,打破一个茶盏就被烙铁毁容的也不在少数。
江南商贸发达的表面下,是无数被强迫签约卖身契的奴工,每日劳作超过八个时辰,付出的不过些许饭食衣物,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因此,江南的奴变一直都是屡见不鲜的,不过因为之前的闯王、大顺军声势过于浩大,反而导致江南的奴变虽然频繁但是并不上表。
闯王南下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点燃奴仆反抗的还是那些江南绅士长达数百年的压榨与欺辱。
反抗的奴仆若是念着旧情的,不过是撕毁卖身契。但是有些平日里不将奴仆当人看的主家则迎来的就是刀剑相加或直接一股气均分主家产。
甚至在徽安府还有人借此机会串联三县八千奴仆,号乌龙会,夜间持菜刀、火叉突袭松江府数十座庄园,焚毁卖身契2万余张,解救童仆三百余人,当夜火光映月,亮如白昼。
徽州徐氏联合华亭董氏、上海潘氏组建“保甲联军“,募兵上千,甚至重金雇购买了洋人火枪200余支,配备鹰炮12门,甚至他们的人里面出现了不少的倭寇浪人。
反抗的奴兵虽遭乡勇联合镇压,但是在多方势力的统合下,不少人最终还是逃往了深山,不见踪迹。
随即,一场奇怪的瘟疫开始在受灾的地区蔓延开来,让原本就人口密集的江南更是人心惶惶。
白莲教趁虚而入提供“刀枪不入“符水,传播白莲老母的信仰。
原本偏安一隅的大顺军,也军出三峡,仿佛也要加入这场大乱。
奴变在江南几乎成为一股席卷上下的风暴,松江府引以为傲的纺织厂大批的倒闭,各行各业都被卷入其中,整个江南豪强人人自危,不少士绅加紧盘剥奴仆,储备逃亡资金,准备加速离开这片混乱的土地。
间隙间,那些断发之争,山东大量廉价布匹的倾销,以及大量的青壮年和技术人员流失等等问题早已被抛之脑后。
闯王的南下就像一把火,点燃了整个江南。
但是宋时提前的布局,如同釜底抽薪,将最重要的燃料:人,从那个绝望的境地抽离了出来。
你可以反抗,也可以联合闯王作乱,但是这不是唯一的路。
如果选择从军入伍,如果愿意去考核选吏,那么全家依旧可以脱离奴籍,在北方开始新的生活。
一旦立下军功,那么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闯王是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愤怒,但是愤怒的
火燃烧的越盛,宋时接收的入伍和选吏考核的人员就越多,因为人心思安。
但凡有一条活路,选择死路的人就会越少。
宋时在这里大肆收拢人才,江南这个文风兴盛,商贸发达的地方,民众不仅识字断文,就连算术也非常的发达,还有不少人甚至通晓律法。
不过那些准备逃跑的士绅,宋时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沿海地区一直以来都是和南洋以及西洋人交流颇多,即使宋时表面上掌控了大魏沿海地区所有港口,大海毕竟没有加盖,有些隐蔽的路线终究还不在宋时的掌控之中。
因此大量的暗探都被宋时撒到了江南,盯着这些准备跑路的人。
这些士绅在江南世代奴役累积的财富,宋时要收。
那些隐蔽的海运路线,宋时也要。
只有整个沿海对外贸易的站点全部掌控在宋时的手里,她才能在后期完善商税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垄断对外贸易,重新将帝国的铸币权收拢进自己的掌心。
金属货币是有限的,而且现在大量的产出并不被帝国所控制。一旦美洲的银矿枯竭,目前看起来形势大好的全球贸易都会陷入困顿,不管是通货膨胀,还是通货紧缩都是宋时所不愿意看到的。
大魏的财政收入原本就极其依赖于农业,但是小冰河时期起码还要维持20年,即使引入海外异种,但是也不过是保持某种程度的温饱,想要和汉武帝一样开疆扩土,宋时可没有三代文景之治的积蓄。
至于大魏的原本的商税,宋时只能骂一句千年屎山。
太祖建国时将商税定为为三十税一,而且为了防止官吏剥削,他还规定超额收税的地方官要受罚。所以常年,地方官只要收够了太祖年间的税额,就不肯再收税了。
随着大魏经济三百年的发展和通货膨胀,太祖时期的税额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有背景的人谁缴税?税额最终不过是一些无权无势的小商贩平摊了。
而到了后期,大魏为了创收,搞出来多个部门收税,令出多门,杂乱繁复。有各地的课税司、还有在水陆关隘设置的钞关、官牙也兼收商税、各地的藩王趁着朝廷衰败也开始拦路收税。
以及万历为了敛财设置的税监,当初了为了敛财甚至南下南洋探寻金山,结果马尼拉的金山没有找到,反而让应激的西班牙人借此顺势屠华……
总而言之,这座千年屎山导致了大魏的税收制度极其混乱,偷税漏税,贪污腐败,导致大魏的商贸活动虽然远胜代宋,但是在税收方面甚至打不过只有半壁江山的代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