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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谢谢天师好意。”紫茶取鹤簪,塞进公主手中。趁机瞄了一眼,若鹤簪有表情,此刻定是十万个不愿意。没关系,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让好好教化。

灵鹤不闹,紫茶不说话,画舫中又变得静悄悄。

煮茶的炉子烧得正旺,火苗噗噗作响,铜壶上头水汽徐徐升腾,一点点淡淡的暖意恰好驱散了冬夜的寒气。橘红火光漫过炉子,照亮两把木椅的扶手,照亮软软垂下的衣裙,照亮屏风上的清丽山水,竟有一种长夜相对,灯火可亲的静谧恬淡。

紫茶有意给二人留出空间,但又不好独自一人舱外,这样显得太刻意,何况外面很冷。

于是转到一边倒腾茶笼,慢条斯理把每一个都打开。此地背光,其实茶叶的品相不太清,正好容消磨很多时间。

直到打开倒数第二笼,里面装的正是紫茶,忍不住开口:“公主,听玉声唱曲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不是紫茶。”

今日是十日之期的最后一日,若子夜过,明朝太阳照常升起,天师将献祭自己,以求上天宽悯降下甘霖。

仪式收尾,以失败告终,即使有极阴之体协助,也不起作用。国运衰微的南弋,到了穷途末路,再难求得苍天庇佑。

群臣纷纷起身,陆续离开永昭坛。杂乱的脚步声里夹杂着叹息与质疑,亦有落井下石之语。

飞旋的五色龙渐渐慢下,耀眼的光带逐渐黯淡直至消失。祭坛上的八卦阵还在,符文的血光变成陈旧的暗紫色。

奚华仍坐在阴鱼鱼眼位置,收手停下动作,大小银铃随之回落,再无任何响动。

待到永昭坛下已无人在,奚华望见天师再度朝,没再移开视线,简短地问:“冷不冷?”

这其中约莫有一点儿关心的成分,但语气生硬,例行公事似的。奚华没应,这般忽冷忽热的态度,不,不想理会。

宁天微无意勉强回答,径自解了外袍系带,俯身弯腰,把外袍披在身上。先前那身又轻又薄的雪色纱衣,肩上和腰间长短不一的飘带,总算是不见了。

奚华不接受,沉默地把外袍扯开。

宁天微哪里容拒绝,收拢外袍重新裹住,双手搭在双肩不许胡乱动弹。

这姿势并非第一次,年风雪夜受了凉,在月蘅殿照料,也帮裹过小毯子。然此时两人之间氛围,与当初截然不同。

奚华脸色也不好,眉宇间浸染着一片寒霜。越发见不得的勉强,好像这种种举动皆不是出自本意,而是有人强迫似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用力想把推开,若不是因为小腿被毒蝎蜇伤不好动弹,立刻就要起身远。

这念头还没得及谋算,一片暗影倏而靠近,久违的怀抱再次将包围起。没多少力气,陷入其中再难躲开。

谁都没有讲话,阴冷肃杀的祭坛上,只有秋风飒飒吹过,以至于这紧密相贴的姿势少了温情意味,更像是冷漠的僵持。

奚华埋头抵在宁天微右肩,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解释,终是忍不住问:“做什么?”

宁天微单手轻轻拍了拍后背,当做回答。偏头凝睇的神色,沉沉暗影中,见双眉紧蹙,唇线紧抿。

既然难受,又何必违心这样做呢?既然不情愿,为什么不离远一点?不懂天师为何不肯从心所欲,偏要这样为难自己。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好像,不认识。”

说话时,气息被面纱阻隔,嘴唇开合的动作经面纱传递,困惑和感慨落在颈侧皮肤上,变作若即若离的触碰。

当然明白,祈雨仪式早已结束,朝臣尽散,公主和天师亦没有理由留在祭坛上。

但不知是何原因,天师不提回的事,也避而不谈。既然问不出个理由,索性任由这不明所以的拥抱无声延续着,当是最后一次了。

“快到子时了,还不下雨怎么办?”奚华从肩上仰头,视线绕过刀裁般的鬓边,望向茫茫夜空。

满天星斗,仿若凝固不动的雨点。苍天沉默不语,不理会人世的祈求与呼喊。若世上真有神仙,想必神仙也苦厄缠身,无心渡化苦难的人间。

奚华早老想问,现在当面问起:“听说天师有朝一日会飞升成仙,是真的吗?”

近宁天微时常也想起季疏所言:杀掉异瞳,便可飞升成仙。若异瞳不死,亦只能羁留人世,在苦海中浮沉辗转。当那一天悄无声息地迫近,正常人都知道该作何选择,但不知怎的,心中隐隐不安。

“公主不是也要回映寒仙洲吗?”

“希望天师得偿所愿。”奚华没有正面回答,的祝愿发自内心。等真的飞升成仙了,便不会介意曾经骗了,利用。或许会忘记人世的一切,也忘记,这就是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遥望天幕,从那里不出仙洲景象。早已做了决定,今生无缘得见故乡。

当是时,一颗星子坠落,一道银线划破苍穹,一闪而过。

奚华以为自己花眼了,却又无法向天师求证,毕竟日复一日假装盲人,怎可见星星?

但很快,祭坛以外,远处市井中传骚动,嘈杂人语混作一片,此起彼伏。

起初是街边乞儿惊呼:“欸!下雨了吗?”

“什么?”巡夜的更夫敲了一声锣,“哪有雨?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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