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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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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手也是慕氏祭扫规定的一环,这附近有水源,相当方便。

慕严其实没打算现在就去净手,但是他仍旧被方才自己的错觉吓呆了,又认为是这个地方风水不好,这些冢中枯骨竟然让他思绪牵扯了那么远!

他是得去洗洗手,把这些鬼气洗一洗,回家之后还得弄点符水来!

慕兰时微微颔首,表情无波无澜,一如祭扫时该露出的那样:“好。”

她凝着慕严踉跄远去的背影,山雨将他的玄色祭服浇成丧幡般的灰败,唇边浮起讥诮的弧度。慕兰时却忽又有些恍然,又见十四岁的慕严立在学宫廊下。

他袖中揣着绕路新买的桂花糖,琴匣上凝着特意呵气暖过的水珠。那时的雨丝也这般绵密,却透不过他撑来的鸟纹油纸伞。

大抵在她前世临死之前,慕严——这位兄长的形象——在她的心中都是如此高大友善,是以她才会放心大胆地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逃脱囚笼,希望他能够救慕氏京中残余的一百余口。

可是结果如何呢?她信重的兄长,带人押解她到了荒郊野岭,逼迫她交出密钥。

人的真心就是瞬息万变。那位能在她幼时学琴日日来接她的温厚兄长,从前世的某一刻就烂了根。

在记忆里面似乎也有这么个雨夜,他湿漉漉地抱着琴谱跑进檐下,说他妹妹的琴谱绝对不能沾湿。

那时候慕兰时相当感动。

可惜啊,人的心肠原比琴弦更易朽。

——谁也不知道那会儿他是否真心实意,是又如何?前世他将全族推入火坑,更是不留情面。

人的真心的确瞬息万变。他变了,她亦然。慕兰时垂眸,心绪渐起。

“大小姐。”晓月主动凑了过来,为慕兰时打伞,“您现在要去净手吗?”

“去。”慕兰时答应下来,接过她递过来的伞。

正好天气有些凉,不若就去温泉那边暖一暖。鹤唳崖的温泉,因地底蜿蜒的火玉矿脉终年氤氲,所以常年温暖。

她今日似乎想了太多从前的事。

***

慕兰时筋骨漂亮的手如今正放入鹤唳泉中,泡得泛起珊瑚色。

她是独自来的,没让晓月跟着。

忽然间,她瞧见眼前有一片枯叶坠入了泉眼,在水面划出三短一长的涟漪。

慕兰时沉眸,从这涟漪中嗅出了几分端倪。

身后也隐隐有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不禁有些诧然。这鹤唳崖乃是慕氏的山头,而今日又是清明节,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随意上山,除非……

慕兰时正疑惑着,转过身去,却看见一身丧服、额贴银鳞哭陵人装束打扮的孟珚。

放下招魂幡,她仍旧有那通天的天潢贵胄气派,情骨窈窕,甚至眼尾还沾染着薄红,不知是朱砂还是泪痕。

啧,她本来以为孟珚又找上了慕严,让慕严放她进来,却不成想,是自己扮作了哭陵人。

手也洗得差不多了,慕兰时没有多看孟珚一眼,起身旋踵欲走。

她方才只看了她一眼,可那一眼也冷若寒冰,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孟珚满心欢喜出现时,并未料到慕兰时会这么将她视若无物!

这个鹤唳泉,她们可是在这里有过共同记忆的!

她满心满眼期待了许久的清明会面,却因为慕兰时一言不发而告破。

眼见着慕兰时欲走,孟珚也急了,三步并作两步,拉住她玄衣大袖,“兰时,你难道一句话都不想对我说吗?”

“兰时,你连我们鹤唳泉的旧约都忘记了吗?”

前世,慕兰时答应了同她成亲之后,将她带至这鹤唳泉中来。

那夜鹤唳泉蒸腾如春酒,孟珚的嫁衣铺在地上,像是灼烧绵延出了一片金红。而她的发间凤冠早在这纵浪时不知滚落何处,指甲在慕兰时背上抓出蜿蜒血痕,在灭顶的欢愉痛楚中,却笑着说要刻成合婚庚帖。

她还曾扣住她后颈深吻,崖顶白鹤似是有所察觉,振翅起飞而给她们披上的羽毛,则像令天地为证的雪色喜服。

要生同衾、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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