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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之后的N国迎来的并非和平与光明,始终深陷无尽的政治动荡和冲突。

辗转转机,历经差不多三十小时的飞行,落地N国的当天,他们就不巧地碰到N国首都激烈的枪战。

有我国驻N国维和部队的官兵保护,一行人有惊无险。

第一次,林蝉直面战争。哪怕是小面积的武装冲突,哪怕她之前做足心理准备,哪怕她曾在影视资料国见识过类似的场景,哪怕前几年面对过一次真枪实弹,仍然不及此次个人身临其境的体验来得真实。

过于真实导致产生虚幻的做梦感。与与A国那一年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另一场梦境。

而这般令人深受震撼的艰难情况,将成为她接下去的生活常态。

艰难不仅仅体现在随时面临战乱的风险,还有贫穷国家发展程度的落后和疾病的威胁。

在N国的第一个春节,林蝉喜提疟疾,除夕和大年初一两天高烧反反复复,每晚床单都因她流的汗像在水里浸过,她觉得她随时要死掉。

大使馆的厨子大叔作为开馆第一年就从国内过来的“元老”,笑呵呵说,搞外交工作怎么能不来趟非洲?来非洲了怎么了能不体验打摆子?

另一位同样是随员的年轻男同事拿他当初三个月得三回疟疾的惨痛经历安慰林蝉,戏称打摆子是来非洲的重要人生体验。

林蝉苦哈哈地感谢屠呦呦老师。屠呦呦老师研制的青蒿素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现在算上她的一条命。

周时寂问林蝉想不想回国。

林蝉实诚地回答,想,非常想。尤其每逢佳节倍思亲。

她的意识从未如此地脆弱过。她对自己的坚韧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以前听同事分享,驻外的第一要义是‘熬’,津贴补助全是窝囊费。我不是不信。但现在更信了。”

强忍着,她愣是没让周时寂瞧见她哭。三更半夜她被子里悄悄流过泪,主要是生病造成的生理性眼泪牵动了情绪的发泄。

总归生病是能康复的,疟疾在现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他的病症,平时她生活多注意预防。

工作上的困难她也能克服。

最无力的是一些性别上的弱势。身为女性,注定了她独自外出办公的危险系数比男同事大太多,很多时候领导自然倾向将任务交付男同事,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她不方便的工作并不会瞎争,否则她真遇到意外,等于平白给人添麻烦。

别说她是第一个被派遣到这个使馆的女性外交工作者,在其他差不多条件的使馆里,她也相当少见。

所幸,对于一个艰难战乱地区的小馆,任务多、人手紧张,即便她不如男同事好用,也不可能让她清闲。另外,王远有照拂她,她也没辜负王远,但凡给她的工作机会,她尽力超出要求地圆满完成。

工作带给她极大的成就感。

虽然有少数脆弱的时刻,虽然内心深处渴望回到和平的祖国,但她在工作报告中所写的“无论在如何困难艰苦的条件下,都要不折不扣地完成党和人民交付的对外重要任务”,同样是真话。

2021年的春节,是林蝉第二次在N国过年。

和去年一样,春节前夕,她前往N国外交部拜访当地外方官员,并赠送春联等物品,对外界推广传统节日。

返回使馆,她又和同事们忙活着贴春联、挂灯笼,春节的仪式感半点不能少。诸如此类的事务林蝉早已驾轻就熟,毕竟在A国实习期间她就干过。

最大的挑战在于,今年她负责主持使馆的春节招待会。

周时寂已经于去年春天结束A国的任期,回到国内。

这个春节是他几年来第一次在国内过年。

国内和N国的时差约莫6个小时,他和林蝉依旧没能在国内的除夕夜通上话。

他在零点前先睡了,等定好的凌晨五点钟的闹钟唤醒他,他才打给林蝉。

身处N国还在过除夕夜的林蝉接起了来自他大年初一的视频。

周时寂人去了阳台,先将手机镜头对准京州深冬的银装素裹,让她欣赏她喜欢的雪景,才把镜头转回他自己的脸上。

N国常年高温,林蝉穿着短袖T恤,电风扇在一旁呼呼直吹,她仍旧热得满头大汗。

那条小金蝉的项链,她留在了国内,就锁在观湖澜湾他卧室的衣帽间里,她出国前就告诉他,既然她在N国肯定不会戴,带在身边怕丢,索性保存在家中。

她唯一戴着的和他有关的配饰,就是他送她的小黑表,以及当初在A国寺庙里求到的红绳,如今褪色得厉害,仍旧被她缠在小黑表上面。

此刻她手里端着搪瓷杯,白色的搪瓷杯上印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她却不是用来喝水,而是吸溜着螺蛳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蝉在和周时寂通视频已经不会顾及自己的形象是否狼狈。此刻临时接起电话,手机架在一旁,她边通话边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她脸上的那点淡妆还没卸,花得一片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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