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已知风向但未识风急(第2页)
书屋前青藤满墙,白瓦覆檐。一老者正在扫落叶,衣衫朴素,神情清寂。
朱瀚未以王爷身份现身,只揖手一礼:“晚辈朱瀚,仰先生风雅久矣,今日冒昧造访,愿得一言清谈。”
老者放下扫帚,盯着朱瀚片刻,忽然道:“你不是来听讲的,是为他人寻讲师。”
朱瀚顿了顿,坦然一笑:“是,也不是。为人而来,亦为天下而来。”
“东宫将设讲坛,我思来想去,京中能镇文气、驭儒心者,唯先生一人。”
杨复初缓缓走入书屋,未回头,只道:“我不仕、不教、不争。”
朱瀚踏进门槛,语声如风:“若讲坛为名,我不强求;若讲坛为教,我亦不敢妄言;可若讲坛,是要替太子聚天下清心之士,给他立一座‘不官不吏’之言路——先生,愿不愿帮他守住这一道清流?”
书屋静极。
良久,杨复初捻起几页旧稿,轻声一叹:“好一句‘不官不吏’,我年少时,也曾信此四字。”
他抬头望向朱瀚,眼中露出一抹久违的热意:“我不为太子而去,我为那四字,走一趟。”
朱瀚一拱手:“太子得先生,不止得一讲席,是得一‘言中之正’。”
半月后,东宫竹林讲坛设成。
未贴榜,未颁诏,未广而告之,然一时间,京中士子自奔走相告。
甚至有外府儒生请求入内旁听,只为一睹“杨复初开讲”。
朱标初见杨复初时,执礼极恭,问道:“先生开讲,可需定纲?”
杨复初只淡淡道:“无纲可定,唯问‘心之所向’。”
顾清萍亦旁听讲,后悄语朱标:“你叔王眼光极准,此人一坐下,满堂就静了。”
朱标轻轻点头,心中更添敬意。
朱瀚则远在侧殿饮茶,未露声色。他明白,今日只是开局。他所谋之局,不止讲坛,不止清流。
而是——让朱标的“仁”,开始有了声音;让天下听见,太子之志,不止为一人之福,而是为万民之安。
他低声喃喃:“有言可讲,有人可听,接下来……是该有人能记。”
他起身,唤道:“去文坊,叫陆文昭来。”
朱瀚立于廊下,看着细雨后微雾升起,远处东宫讲坛之上,依旧座无虚席。
杨复初身着素衫,手持一卷古籍,语声淡远,却能直抵人心。
他不是在训讲,而像在与满座诸生对坐闲谈。
“问君心中何为是,何为非?”
“言理若不通人心,那便不是理,是空响。”
朱瀚默然点头。东宫有了这声音,终能在风雨之中留下几笔清痕。
脚步声响起,是王缜引着一位青年而来。
“殿下,人已带至。”
那青年衣饰朴素,却眼神明朗,面带清朗的书卷之气。
他正是陆文昭,翰林院旧属,因笔法清雅、文辞中正,被朱瀚留意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