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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霖勉强收拾起神思,轻声答道:“饿得要命的时候,牢饭也好吃,现在也就是还没饿到那份上,才嫌它太硬了难咬。”
她刚说完,却见眼前伸来一只手,手指上捏着一块掰小了的馒头。
“你……”
“别说了。”
那只手向上一抬,压下了玉霖的话。
“吃吧。”
玉霖终是接过了馒头,一点点塞入口中。
掰小的馒头果然更好咀嚼吞咽,她端起菜粥喝了一口,身上也稍微有了一丝暖意。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张药继续掰着手里的馒头,声色淡淡的,“唯独在吃穿上,比常人挑剔。”
“想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也不算什么太……”
“我没那个意思。”
张药打断玉霖,看着她从自己手上拿走小块的馒头,“我想说,你小时候应该过得很好。”
“好像是的。”
玉霖没有否认,说完又向口中塞了一块馒头。
果腹之后,人果然也舒服了不少,原本干冷的馒头,也渐渐咀嚼出了甜味。
她一面示意张药继续掰不要停,一面道:“我有些很模糊的记忆,记得我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张药将馒头全部掰成了小块,托于掌心,递到玉霖面前,“你做官后,没有想过去找一找你的父母吗?”
“没想过。”
玉霖说完,又喝了一口菜粥,续道:“不重要吧。”
张药抬头:“连父母都不重要?”
玉霖摇了摇头,沉默了一阵,忽对张药道:“找到父母,我要如何跟他们解释,我这胡作非为的半生呢?母亲若是知道,我考过科举,做过高官,蹲过大狱,跪过刑场……她应该,不知道怎么评价我吧。”
“她不会评价你。”
玉霖莫名一怔:“什么?”
“她又不建祠堂。”
张药说着,侧身在玉霖身旁坐下,同她一道靠在冰冷的狱墙上,手上仍然托着那几块馒头,续道:“她评价你做什么?”
玉霖一怔,侧头望向张药道:“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教我的。说得不对吗?”
对。
玉霖无声而应,轻轻抱住了自己的肩膀,从前那无边的噩梦幻影,此时像一副织锦巨画,被那句:“她又不建祠堂。”抽出了丝,抽丝扬起,织锦也跟着一点点消解,逐渐瓦解着,她的恐惧和愧疚。
母亲建不了祠堂,母亲不会审判她。
囹圄困地,她有些想念,那个早已记不起样貌的母亲。
“你……还不回去吗?”
张药不答反问,“你在担忧什么?”
“我……”
“你放心。”
张药侧过脸,望向玉霖:“虽然你说了‘可以’,但我不是浪得一点都克制不住。”
什么叫“浪得一点都克制不住?”
玉霖听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张药你能不能学一些雅言。”
“以后会跟你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