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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惠云倾身靠近赵河明,恳切道:“我们死不了,我们树大根深,顷刻不死。”
“这话是小浮说的吗?”
江惠云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说的。天机寺被烧毁的那一次,她为救刘影怜,仿写你的虎爪书,害你被软禁内廷。我曾去质问过她,我说是不是因为我树大根深,顷刻不死,她就可以心安理得挫伤我们。她没有回答我,只是跪在我面前向我请罪。我好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又好心疼当时的小浮。后来我终于慢慢明白过来,想通了我为什么如此矛盾。赵河明,上位人不能行恶,一丁点都不可以。”
“这未免过于绝对……”
“因为不公平。因为我们杀人不必偿命,我们遭不到报应,可天下人不是只会打断牙齿和血吞,还有人和小浮一样,拼上自己的命,也要剐下我们一层皮。我喜欢这样的姑娘,我就是要帮她,哪怕让我自己下高台,卸功勋,我也无所谓。我还不老,我还可以远赴郁州,和兄长一起,再为我自己杀回一份诰命。
赵河明在雨中沉默了良久,马车上的灯笼被风打得东倒西歪,照于人身的光也忽明忽灭。
明灭之间,赵河明缓缓地抬起了头,问江惠云道:“若有一日,我不再是世人眼中的百官之伞,你会如何?”
江惠云应道:“你不是百官之伞,也是我江惠云的丈夫,跟我回家吧。”
赵河明连嗽几声,问道:“你不想问问我,今日是先生赢了,还是学生赢了吗?”
江惠云摇了摇头,“不用问,我知道你一定输。”
“为什么?”
江惠云凝向赵河明的面容,“我知道,你没有那么想赢,你和她博弈,是因为你知道她对自己下的是死手,你怕她赢了你,你自己就要再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一次。”
“所以你不怕吗?”
“怕。”
江惠云望向漫天雨幕,“可我信她,她不会死的。”
第109章一处吻凌乱之所,困顿之间。她吻了……
大理寺狱,饿了一整日的玉霖开始和一块干冷的馒头以及一碗轻稀的菜粥博弈。
她着实不爱吃这些东西,那块馒头硬是拿起来几次又放下几次。
牢室里寒得厉害,她又被换上了单薄的囚衣,腹中空瘪,就更觉浑身冷得难受,几番纠结,她又不得不拿起了那块馒头。
是时,牢门尚未锁闭,张药抱着一床被褥进来,弯腰放在玉霖腿边的干草上,铺褥时,顺势扫了一眼玉霖捏在手中的东西。
“你吃不下去吗?”
玉霖没有回答。
张药铺褥的手无意触碰倒了她的小腿,她竟是一怔。手里的馒头险些因此落地,她慌忙捞住,一面侧头掩饰。
虽然她早就知道张药照顾张悯很多年,不论针线功夫还是家中杂务都是一把好手,可今日她说出了那句“可以”,眼前张药对她的这一番照顾,着实令她心中生涩。
“你……还不回去吗?”
“就走了。”
张药半跪在玉霖身边,被褥抖起,而后落地平扑,掀起的风流险些扑灭了二人身旁的烛火。
张药伸长手臂,仔细地压平褥角,一面道:“我不习惯和这里的人打交道,但我可以找杜灵若,让他来照应你。”
“他连大理寺狱也有门道吗?”
“你忘了我是怎么找你寻死的吗?”
玉霖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岔开话道:“不用麻烦他。这都算是好日子了,更难的我都过来了,何谈这些。”
张药铺好被褥,转身从玉霖手里拿过了那块馒头。撩起白衫,在玉霖面前蹲了下来。
“我问你,你不爱吃牢饭,去年在刑部狱是怎么过来的?”
玉霖把退向身前缩了几寸,她还在想那句“可以”。
那句让她第一次在张药面前败下阵来的“可以”。
恍惚间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张药不在,她倒是能在赵河明面前“大放厥词”,张药在面前,哪怕他早就穿好了衣衫,收拾好了被雨打湿的仪容,身心干净地杵在她面前,但凭她处置,可她却根本处置不了他一点。
“玉霖。”
“啊?”
张药并没有在意玉霖的失神,复问道:“所以你在刑部狱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