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第2页)
她忽然蹲下身,与崔中丞平视,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崔大人,听清楚了,谁想拉我儿子去坐那个位置,不管是什么皇帝、太子,还是别的什么……”
她伸手,轻轻搭在儿子细嫩的脖颈上。
“我就先掐死他。”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曾经贤良如今疯狂的女人,她怎么敢!那可是她的儿子!
她指向院门,“现在,滚。”
崔中丞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滚!不滚我就掐死他!”
官员们终于慌了,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院门重新关上,落锁,外头传来气急败坏的低声咒骂。
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慢慢拉长,张氏抱紧了儿子,闭上了眼睛,浑身颤抖起来。
从那日起,长安彻底闹开了。
有人宣称应立刻迎陇右那位,说李英承天扶难,才是正朔;有人暗中串联,想扶植其他留在长安的宗室。
皇帝这个名头,太诱人了。每日都有不同派系的官员,在空荡荡的殿堂里争吵,唾沫横飞,仿佛谁的声音大,谁就离那张椅子更近一步。
大明宫深处值房内,门窗紧闭。
张韬煮着茶,水在红泥小炉上咕嘟咕嘟响,白汽袅袅,他对面坐着两个人——陈希烈,达奚珣,三人围坐。
“再这么下去,不用叛军打回来,长安自己就先乱了。”
陈希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放下,他看向张韬:“宫内如今还能守住么?”
张韬垂着眼,用竹夹拨弄炭火:“各宫门还在奴婢的人手里,但人心浮动,若真有哪位王爷带着私兵硬闯,非要坐那张椅子,可挡不住哟……”
又是沉默。
“所以,”张韬抬起头,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二位相爷,该拿个章程了。”
“章程?”达奚珣苦笑,“张公公,如今这局面,还有什么章程?”
“迎,还是不迎,迎哪位?”张韬声音平静,“陇右那位,或是长安的某位王爷,总得有个说法……”
“迎李唐新帝?”陈希烈缓缓开口,“那若是娘娘回来,当如何?”
“不迎?”达奚珣接话,“你我本就是李唐旧臣,如今先帝已逝,太子亦薨,不奉新君,我们又以什么身份站在这朝堂上?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我们?”
死结。
三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死结在哪里。
杨玉环。
她走了,却像一把剑悬在所有人头顶。她若永远不回来,一切好说;她若回来,今日谁坐了那个位置,明日就是谁的催命符。
可她到底还回不回来?
没人知道。
陈希烈望向窗外,已是黄昏,天际晕开一片惨淡的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