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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4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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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受害者?会议室里的空气又冷了几分。如果这头发是“战利品”或“仪式用品”,那意味着可能已经有不止一个人遇害,而张超只是第一个被发现的?

“凶手选择在拆迁区作案,显然看重那里的隐蔽性和荒凉感,便于他从容不迫地布置现场。”犯罪心理专家分析道,“这种对环境‘舞台感’的要求,以及仪式细节的复杂性,暗示凶手可能需要在作案后停留相当一段时间。他她可能对那个区域非常熟悉,甚至可能提前多次踩点。”

“那八样东西,有没有可能对应某种特定的符号体系?宗教的?邪教的?还是他自己编的?”有人指着投影上的“祭品”照片。

“正在联系民俗学和宗教学方面的专家协助分析。”技术队回答,“目前看,这些东西的组合很私人化,不像是任何已知主流或非主流宗教的固定仪式用品。更像是一种个人化的、融合了多种元素的‘大杂烩’。”

迟晏一直沉默地听着。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张现场全景照片上——跪拜的尸体,血绘的图案,环绕的祭品。凶手的“仪式”虽然诡异,但内在逻辑似乎非常严密。每一种物品的摆放,每一个符号的绘制,甚至死者姿态的细微角度,都可能蕴含着凶手想要表达的特定信息。

“凶手在‘说话’,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他在向我们,或者向他想象中的‘观众’,展示他的‘理念’,他的‘仪式’,他的‘力量’。张超符合了什么标准,目前未知。但可以肯定,这个标准是凶手自己定义的,并且很可能是其仪式不可或缺的一环。”

迟晏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不仅是追查凶手,更要尝试‘读懂’他的‘语言’。那八样物品,那个图案,甚至杀人的手法和摆布的姿势,都是密码。破解这些密码,也许就能找到凶手的动机、筛选标准、乃至身份线索。”

“怎么读?我们又不懂他那套鬼画符!”有人急躁道。

“从已知的、最异常的点入手。”迟晏的目光看向技术队负责人,“那本旧书是关键。它的来源、它被翻到的那一页的具体内容、扉页的藏书章,都可能指向凶手的知识来源或人际网络。那缕头发,必须尽快做DNA鉴定,确认是否属于其他失踪者。还有,蜂蜜和植物油脂的来源,虽然常见,但特定品牌或购买渠道也可能留下痕迹。”

郑队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就按这个思路!技术队,集中力量攻关那本书和头发的线索!排查组,扩大范围,以发现现场为中心,辐射周边五公里,走访所有可能的人员,尤其是对民俗、神秘学、艺术感兴趣,或者行为孤僻、有异常收藏癖好的人!同时,梳理全市近期所有失踪人口,尤其是青壮年男性,看有没有可能与本案关联!通知各分局、派出所,提高警惕,注意类似可疑现场和人员!”

命令下达,庞大的侦查机器再次轰然启动。但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影。这次的对手,与“酒吧街案”的苏晓截然不同。苏晓的动机源于清晰的个人创伤和仇恨,目标明确。而这个“祭坛舞者”,其动机晦涩难明,行为充满象征和表演性,更像一个沉浸在自己疯狂世界里的“艺术家”或“祭司”。对付这样的凶手,常规的排查往往收效甚微,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次会选择谁,在哪里,以何种更令人惊悚的方式“登台表演”。

就在专案组焦头烂额地试图从有限的线索中拼凑凶手画像时,三天后的夜晚,第二起案件发生了。

这次的地点,依然在城东,但换成了另一个废弃的场所——一座早已停用、等待拆除的老式公共澡堂。

发现者是一对探险直播的年轻人。他们深夜潜入,本想拍摄一些“废墟探险”的刺激画面,手电光却照出了比任何鬼故事都恐怖的现实。

同样的仪式感,同样的精心布置,甚至更加……“完善”。

受害者同样是年轻男性,赤身裸体,以另一种复杂而扭曲的姿势被固定在水池边。这次的姿势像是某种扭曲的舞蹈,一腿屈膝,一腿后伸,双臂高举交叠,被绳索吊在残存的水管上。

地面上,同样用血液混合着蜂蜜和油脂绘制了更加繁复、面积更大的几何图案,图案中心嵌套着新的、难以理解的符号。环绕尸体的“祭品”变成了九样,更换了几样物品:陶碗换成了一个生锈的小铁盒,里面装着灰烬;孔雀翎换成了一根剥了皮的细小树枝;黑色鹅卵石还在,但旁边多了一把锈蚀的小刀;蜡烛换成了半截线香,似乎点燃过;小圆镜被打碎了,碎片摆成特定的形状;干瘪果实换成了一小撮盐;那缕黑发依旧在,但旁边多了一枚古旧的、刻着模糊花纹的铜钱;那本旧书也在,被翻开到了另一页,上面的红字变成了:“净蚀·二重奏”。

尸体的皮肤上,再次发现了细微的刻痕,这次的图案似乎与地面图案的某个局部相对应。

致命伤同样在背部,靠近后心,伤口形态与张超案高度一致,凶器推测为同一把。

消息传到市局,专案组会议室里的气氛几乎凝固成了冰。间隔只有三天!凶手不仅再次出手,而且“仪式”进行了“升级”,物品增加,图案更复杂,似乎还开始留下序列标记。

这是在挑衅,也是在宣告他的“创作”进入了新的阶段。

更令人不安的是,第二名受害者的身份很快确认——李哲,二十八岁,自由插画师,同样独居,性格内向,喜欢钻研一些神秘学、符号学的东西,但程度不深,属于爱好者范畴。他的社交圈更小,几乎只存在于网络。初步调查,他与第一名受害者张超毫无社会交集,生活轨迹也无重叠。

凶手的筛选标准,似乎与受害者的职业、性格中的某些“内向”、“孤僻”、“对非常规事物有一定兴趣”的特质有关?但这太模糊了。而且,李哲研究神秘学,这会不会是他被选中的原因?凶手在寻找“同道”?还是认为这样的灵魂更适合作为“祭品”?

技术队对第二现场进行了更为细致的勘查。在那枚古旧铜钱上,提取到了一枚极其模糊、残缺的指纹,不属于两名死者。这可能是凶手不小心留下的,也可能是故意留下的“签名”。正在紧急进行比对。

那本旧书的调查有了进展。扉页模糊的藏书章经过技术处理,隐约可以看出是“XX市图书馆注销图书”的章样,以及一个模糊的日期,大约是十五年前。这本书很可能来自某个图书馆的旧书处理批次,流入了旧书市场。

而那缕在两个现场都出现的黑发,DNA鉴定结果出来了——不属于任何已知的失踪者或前科人员数据库中的个体。它是一个全新的、未知个体的DNA。

这意味着什么?是凶手自己的头发?还是另一个尚未被发现的受害者的?或者是凶手特意收集的、具有某种象征意义的“圣物”?

案件变得越发扑朔迷离。凶手的影子在重重迷雾之后,仿佛一个穿着黑袍的祭司,冷静地、按部就班地推进着他那血腥而诡异的“净化仪式”。

专案组不得不调整策略,除了常规排查,开始重点调查本市的神秘学团体、民俗研究爱好者、行为艺术者、以及旧书市场、古董杂货店等可能提供仪式用品和“灵感”来源的场所。同时,对两名受害者生前所有的网络活动、购物记录、阅读书目进行深度挖掘,寻找可能的共同点或与凶手“仪式”元素的关联。

压力空前巨大。上级限期破案的指令一道紧过一道。媒体虽然暂时被控制住消息,但小道传闻已经开始蔓延,城东拆迁区“闹鬼”、“邪教杀人”的流言悄然四起,引发了一定程度的恐慌。

迟晏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前铺满了两个现场的所有照片、报告、物品清单。他试图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凶手的“思维”里,去感受那种对仪式、对称、符号、以及“将死亡艺术化”的偏执追求。

蜂蜜和油脂……增加粘稠度,使图案更持久,也可能象征着“粘合”、“献祭”。

特定的几何图案和符号……个人化的密码系统,可能融合了凶手自己理解的宗教、神秘学、甚至数学美学。

旧书和其中的标记……凶手的“圣经”或“灵感手册”,指引着他的“仪式”步骤。

序列标记……显示凶手有计划、有阶段,可能在完成一个系列。

受害者特质……或许不是随机的。凶手可能在寻找某种“纯净”或“适合”的灵魂,或者,受害者本身满足了仪式所需的某种“属性”。

凶手本人……可能拥有一定的知识储备,有足够的耐心和体力完成复杂布置,有独立的、不受打扰的空间来准备“祭品”和练习仪式,性格极度内向、偏执、控制欲强,可能现实中存在感薄弱,但在其构建的仪式世界里,他是全能的“神”。

这些侧写依然模糊。但迟晏有种强烈的预感——凶手的“仪式”还未完成。“二重奏”之后,很可能还有“三重奏”、“四重奏”……直到他心目中的“净化”或“作品”彻底完成。

而下一个受害者,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充满狂热与冰冷的眼睛,牢牢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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