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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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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跃出,踏碎黑方边角防线——“将军!”

红车横掠,直捣黄龙——“将军!”

红兵挺进,配合早已就位的炮架,发出致命一击——“将军!”

每一步都衔接得天衣无缝,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谈无欲因那步笨拙防御而进一步恶化的棋型弱点上,仿佛素还真早已洞悉了谈无欲所有可能的反应,并为此准备了无数后手。

谈无欲手忙脚乱,疲于招架,他脸上冷汗涔涔,呼吸粗重,甚至因为心神剧震,手中一支万年果树枝上,一颗温养多年的“万年果”竟失手掉落,“啪”一声轻响落在石地上,滚了几圈,沾染了尘泥。

“将——军!”素还真的声音清越如剑鸣,最后一子落下,封死所有气口。

“死棋。”

两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

谈无欲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死死瞪着棋盘,又看向神色已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悲悯的素还真。一股逆血冲上喉头,他再也抑制不住——

“噗!”一口鲜血喷溅在棋盘边缘,染红了几枚冰冷的石质棋子,在阳光下触目惊心。

全场死寂,唯有山风呜咽。

素还真看着棋盘上的血迹,缓缓道:“此乃‘暗渡陈仓’。先以三枚弃子,诱你大军深入,看似自陷死地,实则是为了牵制你的主力,令其阵型前倾,中宫自显空虚,为这枚平炮制造唯一的,你无法察觉的进攻通道。而后退炮跃马,杀出奇兵……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的话语清晰,不仅是在解说棋路。

欧阳上智脸上的震惊与狂热的战意,在素还真那番“暗渡陈仓”的解释后,并未持续太久。一种更深邃、更冰冷的明悟,如同山腹中悄然涌出的寒泉,迅速覆盖了他最初的情绪波动。

他懂了,完全懂了。

素还真不仅是在复盘棋路,更是在复盘二十年前那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阴谋。

“先以三枚弃子,诱你大军深入,看似自陷死地……”对应的是二十年前,素还真与谈无欲(假冒)鏖战仙棋岩那一个月。

那一个月,对素还真而言,是弃子,是代价,是为了让幕后操纵者相信,素还真已完全被谈无欲牵制住,无暇他顾。

“实则是为了牵制你的主力,令其阵型前倾……”那一个月,素还真看似被棋局耗尽心力的同时,他的真正注意力,或者说,他被迫放弃的,是救接天道一家的机会。

这放弃,让幕后黑手的主力,即针对接天道的阴谋,得以毫无阻碍地前倾,顺利实施,从而造成了接天道之死、素云流死忘等一系列惨剧。

而素还真在断崖上发现的无头女尸,正是这场阴谋阵型前倾后,留下的刻意误导的痕迹。

“中宫自显空虚……”当欧阳上智确认素还真已入局,并因输棋和未能及时救援而陷入与谈无欲的公开决裂,被妹妹素云流怨恨的困境时,他便认为素还真的核心势力圈,中宫已然出现破绽和空虚,可以进一步侵蚀。

这正是欧阳上智二十年来步步进逼的心理基础。

“为这枚平炮制造唯一的,你无法察觉的进攻通道。”这枚平炮,就是今天,二十年后,素还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这盘棋,以及他通过棋局和言语传递的所有信息。

这进攻通道,就是利用欧阳上智对谈无欲与素还真决裂这一认知的深信不疑,反向设局,在今天,在天下人面前,与真正的谈无欲联手,演出了这场决裂棋局终须了断的大戏!

而这盘棋的棋风……欧阳上智死死盯着棋盘上最后的杀招。那凌厉、缜密、带着一丝属于谈无欲式犀利却又更显恢弘大气的连续将军,不正是他二十年前,以谈无欲身份与素还真对弈时,刻意模仿并夹杂了自身风格的那种棋路吗?

素还真在用二十年前的假谈无欲的棋风,打败了今天的真谈无欲!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宣言,一个只有他这个幕后执棋者才能完全听懂的嘲讽与挑战:

我知道二十年前是你。我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法。现在,我用你当年的面具和武器,来告诉你,你的局,我解了。你的人,谈无欲,我赢了。你的戏,我看穿了。

但同时,素还真的话也清晰地表明,他目前所知道的,是有个幕后黑手利用了他与谈无欲的旧怨和假身份设局,是手法和目的。

至于这个黑手具体是谁,是欧阳上智,还是其他隐藏在更深处的阴影……素还真并未在棋局和话语中点破。

欧阳上智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山风将他鬓角的几丝白发吹起,他心中的惊涛骇浪逐渐平息,转化为一种混合着极度警惕,棋逢对手的兴奋,以及一丝被提前看破部分棋路的阴郁的复杂心绪。

“好一个素还真……”欧阳上智低声自语,嘴角却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二十年的隐忍,就为了今天这一子将军。你看到了我的手法,却还未摸清我的真身。这一局,是你赢了先手,但游戏……远未结束。”

他看向阿容,眼神锐利:“你怎么看?素还真这一手暗渡陈仓,是只想敲山震虎,还是已经锁定了目标?”

阿容的感知缓缓从下方棋局收回,那因谈无欲呕血而越发浓烈的情绪波动,那因胜负已分而逐渐松弛又暗流涌动的人群气息,都在她意识中留下清晰的轨迹。

“他的目标很明确,”阿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就是二十年前的谈无欲,或者说,操纵那场对弈的幕后之人。他用这盘棋和那番话,是在告诉那个人:你的棋路,我已破解。你的伪装,我已识破。下一步,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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