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第8页）

然后，在凤凰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伊莉雅伸出小手，将自己面前那盘还剩下一大半的风狼肉和光尘果酱，猛地推到了凤凰的面前。

她的脸颊依旧泛着红晕，眼神也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凤凰的眼睛。

“哼、哼……！”伊莉雅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嚣张跋扈，但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这点垃圾……本小姐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太难吃了！看在你今天还算‘努力’的份上，就赏给你处理掉好了！别浪费了！”

说完，她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声音更小了一些，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反、反正……今晚你还要给本小姐‘补魔’的，多吃点东西，魔力才会更‘充足’……这、这些食物的魔力最终也都会回到本小姐身上的！本小姐这可不是在关心你，只是为了本小姐自己而已！你可别误会了，杂鱼！”

她一口气说完，便猛地别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该死！她为什么要说这些！简直就像个傻瓜一样！

凤凰看着伊莉雅那副明明脸红心跳，却还要强装镇定、嘴硬到底的可爱模样，再联想到她之前那些嚣张跋扈的行为，以及此刻这蹩脚的、带着一丝慌乱的“关心”，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她情绪上的巨大波动。

他心中那点因为贫穷而只能喝粥的郁闷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释然。

他伸出手，轻轻地将那盘盛着风狼肉和光尘果酱的盘子，又重新推回到了伊莉雅的面前。

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了然。

你吃吧。

这句简单的话语，从凤凰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是契约的力量，是凤凰无意识间通过契约下达的、必须被执行的“意愿”。

同时，凤凰也温和地解释道：“我的天赋很差，就是个不入流的垃圾魔法师。就算吃了这些蕴含魔力的食物，绝大部分魔力也会很快从我体内逸散出去，根本留不住，纯粹是浪费。”

他说的也是实话。

他的魔力亲和度极低，身体就像一个漏斗，很难储存精纯的魔力。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魔导学院那么多年，依旧只是个三流魔法师的原因。

与其浪费这些珍贵的食材，不如让真正需要它们的人，或者说“从者”，来发挥它们最大的价值。

伊莉雅原本还想嘴硬几句，比如“本小姐才不要你这种杂鱼的施舍！”之类的话。

但当凤凰那句“你吃吧”传入她耳中，并伴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降临在她身上时，她所有准备好的反驳都瞬间消散了。

她的小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重新将那盘食物拉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然后，她拿起餐具，开始一口一口地，将盘子里剩下的食物慢慢吃掉。

这个动作，确实是契约强制她做的，她无法反抗，也无从反抗。

但这一次，伊莉雅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契约的强制而感到愤怒、屈辱或不甘。

她只是默默地吃着。

自己亲手烹饪的食物，确实非常可口。风狼肉的鲜美，光尘果的酸甜，在口中交织出复杂的味觉层次。

然而，此刻在她心中翻涌的，却是比食物味道更加复杂百倍的情感。

这个杂鱼……他明明知道自己很穷，却还是把好东西都留给了她。

他明明知道自己天赋很差，却还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关心着她。

他明明可以利用契约的力量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却只是让她好好吃饭。

这种……这种被人放在心上，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的感觉……

伊莉雅的鼻腔突然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涩。

她想起了自己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想起了那些冰冷的实验室，想起了那些为了将她塑造成“完美容器”而进行的残酷调整，想起了那些将她视为工具、视为兵器、视为毁灭象征的目光。

从未有人……从未有人像眼前这个杂鱼一样，用这样笨拙却又真挚的方式对待过她。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独的，是被抛弃的，是注定要与世界为敌的。

可是现在……

一滴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紫色的眼眸中滑落，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地滴落下来，砸在她面前那盛着食物的盘子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是因为委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