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第3页）

“真是不可思议。”里卡多凝视着照片，仿佛被某种魔力定住了目光。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阿尔玛，与我的视线不期而遇。

“我想起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的温柔，“那是我刚转会到米兰的那年夏天。一次训练结束后，安切洛蒂先生问我，家人是不是已经回巴西了。我告诉他，他们打算看完我的意甲首秀再离开。安切洛蒂先生就推荐了那家餐厅，他说那里的米兰菜很地道。”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奇特又深情的光芒，“你就是那个在餐厅里的小女孩，有一双蓝绿色眼睛。只是那时，你的头发还是卷的。”

“我小时候的头发自然卷曲，”我解释道，“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慢慢就变得越来越直了。”

“原来是这样啊。时间真是个奇妙的存在，它改变了我们的年龄、容颜、体态，乃至记忆。”他轻声道，“它改变了如此之多，可似乎又无法触及那些真正宝贵的东西。”

“这简直像是从三流爱情小说里蹦出来的情节！”达尼尔从一旁冒出来，发出一声深深的感叹。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唰地一下抓起那张照片，像发现了稀世珍宝一样，兴奋地挥舞着，朝着卡洛斯冲了过去。

“快来看！米兰时期卡卡的亲笔签名！”他叫嚷着。

“嘿！快把照片还给我！”我跳起来，追着他满屋子跑。

“拿卡卡的签名球衣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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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在这儿没有觉得不自在。”我陪里卡多走到路边，对他说。

“一开始确实有些局促。”他承认道，“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氛围变得越来越融洽，我感觉自己融入了你的家人之中。”

“我还是觉得很奇妙。”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任由它徜徉在广阔的夜空中，“我是说，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追随着我的视线，“你之前说过，觉得这一切就像一个浪漫故事。”

“《帆船奇缘》？”我眨了眨眼。

“呃……”他想了想，挫败道，“或许我们可以暂时当回人类？”

“如你所愿。”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旋即抿起嘴，严肃地点点头，“好啦，我们现在变身完毕了，帆船人。”

“想知道我们的故事是如何开始的吗？”

他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侧过头来看他：“嗯？是不是这样：很多年以前，小女孩在米兰和少年相遇，遗憾的是，在这之后她遗忘了他。幸运的是，十二年后他们又重新相遇了。”

他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所以你是真的把我忘了。”

“其实这样也挺浪漫的，对吧？”我说，“这意味着我会反复地爱上你。你瞧，我六岁的时候就觉得你像个天使。而现在，这个天使终于属于我了。”

一大朵黑羊毛般蓬松的云悄悄移开，将月亮从它的背后释放出来，房子和树木的阴影似乎在淡黄色月光的怀抱里渐渐融化。

我看见他嘴角翘了起来。他站定在我面前，捧起我的脸，“我还有另一个版本的开头，发生在这一切尚未开始之前。也许我们的人生故事，我早就在天堂读过了，而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剧本，是因为这一生中有我认为值得的人。”

“那个人是谁？”

“小狐狸，你在明知故问。”

我的心瞬间变得柔软无比。“可你走过了人生的三分之一，我们才相遇。”

他的吻自我的脸颊滑落，最终，似蝴蝶停驻般，徐徐落于我的嘴角。“反过来说，我仅仅用去了生命的三分之一，就找到了你，爱上了你。”

“如果真有这样的剧本，或许我只是一个配角，游离于主线剧情边缘。你又怎么知道上帝对你的人生不是另有一种安排呢？”

“倘若是那样，”他的唇擦过我颤抖着的下唇，似从灵魂深处逸出一声喟叹，“那我们就在命运的舞台上即兴创作，跳出既定的剧本。因为我只愿与你共舞。”

我呼吸频促，忍不住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把他的双唇贴紧，再贴紧。

“无论如何，我剩下的……三分之二人生，全都……属于你。只属于你。”他断断续续的话语，被喘息声切割成一片又一片，在月色溶溶的眼波里，潺潺飘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