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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瘦,”崔芜想,“可惜战事吃紧,没时间给兄长细细调养。”
幸而此次重逢,秦萧眉宇舒展,似是多年积郁去了大半。只要病根没了,伤病也好,虚劳也罢,总能调养过来。
崔芜留针一刻,再拔出时,秦萧毫无反应。
竟是睡着了。
崔芜有些惊讶,秦萧不是放松警惕的性子,领兵多年,他习惯了无时无刻不绷紧一根弦,睡觉都要将佩剑放在枕边。
再仔细端详,这人不仅瘦了,眼窝也微微凹陷,显然这阵子没少耗精神。
崔芜叹了口气,一个没忍住,用指尖拨弄了下那人浓密如丝绒的睫毛。
秦萧居然没醒,只皱了皱眉,将脸藏进枕头里。
崔芜险些喷笑出声,谁能想到悍勇骁利的大魏军神,睡着了竟是这般乖巧可人?
她偏头观察一会儿,见秦萧睡得香甜,实在不想吵醒他,遂拉过软衾将人盖好。
末了没忍住,总归屋里没外人,只得自己与一个睡着的秦萧,于是放心大胆地低下头,在他额角处亲了亲。
秦萧一开始只想闭目养神,奈何崔芜身边太舒服,太叫人放松,不知不觉真睡着了。
期间听到脚步进出,隐隐有说话声传来,仿佛是哪里的官员议事。但他醒不过来,意识沉入睡梦,就像被柔软的泥潭包裹,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神魂都沉溺其中,说话和脚步声便隔了一层。
待得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帐外暮色四合,帐内点起烛灯,秦萧有一瞬没回过神,恍惚以为还在梦中。
他裹在软被里翻了个身,含混问道:“什么时辰了?”
屏风外,崔芜正对着簿册清算账目,算盘珠子劈里啪啦作响,突然停住。
她起身掀帘,笑眯眯地探进一个脑袋:“刚过未时正。睡得可好?”
秦萧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陛下如何不叫醒臣?”他翻身坐起,有些懊恼,“臣失仪了。”
崔芜难得见他显露情绪,稀罕得不行。
“兄长这两日没歇好吧?虚火有些旺,”她捞过外袍,披在秦萧肩头,“见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吵你。”
秦萧知道崔芜性情,不跟你来虚的,她说让你睡,就是真心实意地要他多睡会儿。
可三州新下,庶务繁多,连一国天子都在清算账目,他这个三军主帅怎好偷懒?
“要睡也该是阿芜多睡儿,”他叹息道,“前阵子忙着治蝗,没顾上歇息吧?人都累憔悴了。”
“还不让我知道——以为秦某是瞎子,抹上厚厚一层脂粉,我就看不出来了?”
崔芜:“……”
她脸都刷成墙板了,这都瞧得出来?
这人上辈子属老鹰的吧!
“兄长还好意思说我,”崔芜无法反驳,只得反将一军,“你对着镜子照照,自己不也是老大一对黑眼圈?”
“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天天熬着?什么时候把好容易调养回来的底子熬没了,什么时候罢休?”
这两位各自拿住对方把柄,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场争执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遂不甘不愿地偃旗息鼓。
崔芜沉默一会儿,揉了揉鼻尖:“晚食备下了,兄长用饭吗?”
天子亲自递台阶,秦萧再如何满心没好气,也没有不就坡下驴的道理。
“……用,”他面无表情地说。
北地不比京中富庶,崔芜也没有劳民伤财的打算,食材挑当地现有的,难为御厨置办了一桌瞧得过去的菜色。
清炖羊肉,爆炒羊杂,时令野蔬,以及两碗热腾腾的鸡汤面。
还各自卧了一个荷包蛋。
秦萧不挑吃食,埋头喝了两口鸡汤,方想起来问:“怎的想起吃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