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毒盏与指纹的初现（第3页）

贺兰敏之对这田庄比她还上心，早已找来靠谱的庄户按她之前留下的法子打理，水田养鸭、旱地套种、林下养鸡已有雏形，只是精细管理还不到位。林穗带着庄户重新规划，并引入了从宫外搜集来的占城稻种进行小范围试种。

忙碌中，日子飞快过去。高宗的病情时好时坏，朝中暗流涌动。支持武昭仪和反对她的力量，都在默默角力。

这天，林穗正在田庄指导庄户制作堆肥，贺兰敏之骑马而来，扔给她一个请柬。

“喏，三日后，曲江池有个春末雅集，几个宗室子弟和清流文官家的年轻人弄的，以文会友，也谈论些时务。”贺兰敏之看似随意地说，“我二姑母的意思，让你也去露个脸。总闷在田里宫里，外面都不知道司农寺新升了位女署令。”

林穗接过请柬，烫金压花，甚是精致。她知道，这又是武昭仪扩大她影响力的一步。让她从幕后技术官员，稍稍走向台前。

“都有谁去？”

“还能有谁？一些附庸风雅的家伙呗。”贺兰敏之撇撇嘴，“不过，据说这回连那位刚回京述职、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王孝杰将军也可能去。他最近对屯田积谷感兴趣，说不定你能跟他聊聊你那套‘以农养兵’的怪话。”

王孝杰？林穗有点印象，似乎是后来安西都护府的名将？没想到他现在就在长安。

“好，我去。”林穗收起请柬。

三日后，曲江池畔，杨柳依依，百花争艳。

林穗换了一身庄重又不失雅致的七品女官常服，在贺兰敏之的陪同下，来到了雅集之地。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和诸多好奇、探究的目光。

她坦然应对，与人谈论农事、水利，言之有物，令人不敢小觑。

就在气氛渐趋融洽时，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穿着武官常服的年轻将领大步走了过来，目光如电，直接落在林穗身上。

“你就是那个弄出双穗麦、还会用霉治病的林署令？”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率。

“正是下官。阁下是？”

“左武卫将军王孝杰。”他抱了抱拳，“听说你在搞什么‘生态农法’，水田养鸭，旱地套豆？我在安西时，也曾想过就地屯田，减少粮秣转运之耗。你且说说，你那套法子，在边塞干旱之地，可能用？”

林穗眼睛一亮，终于遇到一个真正关心实用农业的知音了。她立刻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抗旱作物选择、保墒技术、以及利用有限水源进行高效灌溉的思路。

王孝杰听得认真，不时发问，问题都切中要害。两人越聊越投入，忽略了周围。

贺兰敏之在一旁，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手里把玩着酒杯，眼神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一名宫中内侍气喘吁吁地狂奔而来，脸色惨白，径直找到林穗和贺兰敏之，声音带着哭腔：

“林署令！贺兰公子！不好了！宫、宫里出大事了！”

“圣人……圣人刚刚在朝会上，听了几位大臣的奏对后，突然……突然下旨……”

内侍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贺兰敏之厉声道：“下什么旨？快说！”

内侍扑通跪倒，带着无尽的惊恐：

“圣人下旨……要、要废黜武昭仪，收回皇后宝册，贬为庶人！”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劈碎了曲江池畔所有的风和日丽。

林穗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