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毒盏与指纹的初现（第2页）

宫女颤声道：“是……是单手，右手持碗底，递到太子手中。”

“碗底？不是碗侧或碗沿？”

“奴婢……奴婢怕药洒了，所以托着碗底，更稳。”

林穗拿起一个干净的同类碗，做示范：“若是单手托碗底递出，拇指应在碗底外侧，其余四指在内侧支撑。但你的小指指纹，却出现在碗底内侧偏上的位置，且印痕较深，似有用力按压之嫌。”她模仿了一个动作，“除非，你在递碗的同时，用指尖做了其他动作，比如……悄悄将某物弹入碗中？”

宫女脸色瞬间死灰，尖声道：“你胡说！我没有！”

林穗不再逼问，转向刑部官员：“大人，可否搜查此女住所、衣物，特别是她的指甲缝？砒霜若为粉末，徒手抓取，难免残留。另外，她若□□，或许还有剩余。”

刑部官员立刻下令。果然，在那宫女床榻下的砖缝里，搜出一个油纸包，内有余量砒霜。且她右手小指指甲缝内，检出微量砒霜成分。

铁证如山！

宫女瘫软在地，在厉声讯问下，终于崩溃招供：她受人指使，将砒霜藏于长指甲内，趁递药之机，借衣袖掩护，弹入碗中。指使她的人，是早已失势、被囚禁于别院的王皇后（已废）的一名旧日心腹宦官，许诺事成后救她出宫，并给重金。

案件似乎告破，指向一场早已失势势力的垂死反扑。

众人松了一口气，看向林穗的目光多了几分惊异和复杂。这女子，竟有如此奇特的“辨痕”之术？

武昭仪深深看了林穗一眼，下令将宫女及涉案宦官严加审讯，追查同党。

林穗却并未完全放心。太巧了。一个失势皇后的旧人，如何能将手伸进戒备森严的东宫？还能精准把握太子服药时间？那宫女招供得太快，背后是否还有黑手？

她将自己的疑虑悄悄告知武昭仪。武昭仪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本宫心中有数。此事未完。”

果然，当夜，那名招供的宫女在严密看守下，竟“突发急病”暴毙。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林穗的“指纹鉴证法”却悄然传开，虽然多数人视为奇技，却也在刑部和大理寺某些官员心中留下了印记。

太子经过抢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元气大伤，需要长期静养。高宗则在太医全力施救下，再次暂时稳定，但身体状况已如风中残烛。

经此一事，武昭仪以“宫禁不严，致储君险遭不测”为由，再次整顿宫廷，清洗了一批可疑人员，提拔了不少自己人，权力进一步巩固。而林穗，因“协助破案有功”，不但彻底洗脱嫌疑，更得了一个正式的任命。

“陛下有旨，”一名内侍宣道，“林穗敏慧格物，屡有建树。着即擢升为司农寺司苑署令，正七品上，专司京畿农事改良、新法推广，兼领宫中格物应用之事。望尔勤勉任事，不负圣恩。”

司苑署令！从无品阶的女官到正七品上的实职官员，这是一个巨大的跨越。虽然仍是技术官职，但有了品级，便正式踏入了大唐官僚体系的门槛，有了更大的权限和资源。

然而，没等林穗体会升迁的喜悦，一个更大的难题摆在了她面前。

宣旨内侍走后，柳宫女悄悄留下，低声道：“昭仪还有口谕：擢升你是第一步。接下来，你需要做一件能轰动朝野、让所有人无话可说的实事。圣人的病……怕是拖不了太久了。昭仪需要更多的……‘祥瑞’，和实实在在的功绩。”

林穗明白。武昭仪在为她自己，也为未来的道路，积蓄力量。

“昭仪需要我做什么？”

“你之前提过的‘长安公共卫生’试点，还有那‘亩产千斤’的祥瑞作物，该有个像样的结果了。”柳宫女道，“另外，昭仪听闻你在天牢中，以霉物救治囚犯？此法虽险，但若真有效，或可善加利用，编成册子，以备不时之需。还有……”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贺兰公子向昭仪进言，说你在城外有十亩田庄，正试行‘生态农法’，何不将那里作为展示之地，邀请朝中关心农事或……可争取的官员前去一观？眼见为实。”

林穗恍然。这是要打造一个集农业新技术、公共卫生理念、甚至“神奇医术”于一体的样板工程和宣传窗口。

时间紧迫，任务繁重。

她立刻行动起来。首先，她上书请求扩大长安城公共卫生试点范围，并申请将部分轻罪囚徒编为“清渠役”，以工代赈，加快工程进度。其次，她将暖窖中已接近成熟的马铃薯、番薯精心照料，准备在收获时大做文章。第三，她开始整理在天牢中积累的、关于“霉法”（青霉素）的原始观察记录和简陋制备流程，虽然不成系统，但却是第一手资料。第四，她亲自去了一趟贺兰敏之输给她的十亩田庄，规划将这里建成一个微缩的“生态农业示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