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第1页）

蓝曦臣静默片刻，方缓声道：“无论如何，此番和谈，已成定局，箭在弦上。仙门需有人明面赴会，虚与委蛇，探其虚实深浅；亦需……有人隐于暗处，戒备非常，以防万一之变。”

“呵呵，明白了……我明白了。”魏无羡咬紧牙关，“他们要来看戏，要来收账，是么？好，好，好，那就让他们看，看个够！让他们收，收个足！！”他唇角扯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眼底却冰冷如渊：“只是这账本究竟如何记法，这利息究竟该如何算法，将来……总有一日，须得连本带利，重新厘清，一笔一笔，算个分明。”

“还有一点，”魏无羡猝然转身，目光如淬火的寒铁，直直刺向蓝曦臣与蓝启仁，“若到了最后，抽丝剥茧，发现这夷洲才是战乱根源……我魏无羡，纵使魂飞魄散，也绝不会坐视，定要其血债血偿。”

蓝曦臣迎上他那几乎燃着业火的眼神，缓缓颔首：“自然。”略顿，又低声续道：“和谈之地定于何处，眼下尚在争执。夷洲既执意参与，或许会顺势提议，在其势力可及、便于掌控之处……我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包括踏入……龙潭虎穴。”

计划，便在这药气弥漫、绝望如茧的军帐之中，草草议定。

每一步皆如履薄冰，每一念皆浸透无奈与警醒。

“既如此，”蓝启仁神色肃穆，“曦臣，你需摒除杂念，好生休养，务必尽早复元。和谈之事，琐细繁巨，交锋必险。夷洲来人……不论其所图为何，我姑苏蓝氏纵陷绝境，亦不可失却风骨与筹算。”他转而看魏无羡，“你……务必慎行，勿逞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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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海外夷洲，观澜阁顶层。

孟碧落凭栏远眺，海天一色，尽收眼底。苏涉静立其侧，低声禀报着中原最新动向——金光善乞和密函已递，仙门联军士气尽溃，蓝忘机身殒，蓝曦臣呕血昏厥……以及，仙门残余已应和谈，并默许夷洲列席。

孟碧落听罢，面色无波，只笑道：“地点呢？定在何处？”

“温若寒态度强硬，咬定要在不夜天城。”苏涉答，“仙门残余抵死不从，视若畏途，眼下僵持不下。依属下之见，他们恐怕更希望选一处远离岐山的中立之地，或……离我夷洲势力范围更近的东南沿海某处，以求些许心理依托与潜在庇护。”

孟碧落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中立之地？这世间，何来真正的中立。这翻腾的天下，岐山，姑苏，不过都是棋盘上深浅不一的格子罢了。”

他指尖在汉白玉栏杆上轻轻敲击，发出清泠微响，“传讯给我们在两边的人手，暗中观察即可。这和谈的地点么……我们不必干涉，随他们去争，去议，去最终拍板……任他们定……留着温若寒，反倒能牵制玄门百家残部，省去我们许多麻烦。”

不插手。任其自决。静观其变。

苏涉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垂首应道：“是，先生。”

孟碧落不再多言，目光重新投向苍茫无际的蔚蓝。海风猎猎，鼓荡他素白衣袍，如旗如帆。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修鳞养晦，待云雷兴。

如今，云雷已动。这场被鲜血浇灌、被利欲延长的战争，终是到了收网之时。

而那张即将铺开的和谈判桌，不过是另一局更大棋弈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