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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婉面色不变,瞧着对方似是极为在意,忽道:“若是他日我得空,有机会了,可帮你试探一二,如何?”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对方虽是误解,可想要说出那样一番解释,也并不容易,尤其,还是面对她这个所谓的“夫人”。
“那便太好了!斐然感激不尽!”回神,便见林斐然笑眯眯地望了过来,笑意更添几分真诚,无端令莳婉心头一跳。
林斐然:“果然,我与婉儿是极为相投的!”
莳婉:“嗯。”
*
入夜,偶有风来,枝头积雪簌簌坠入石灯盏。
窗棂之内,一小撮的烛火也随之一道跃动,映照出榻上那方小天地。
莳婉正躺着,不知不觉发起呆来,目光不经意扫过桌案上的一众礼物,呼吸微顿。
漆金镂空手炉和那琉璃盏还能算作是表达歉意,那双面绣孔雀罗帕又算什么?
她方才亲自看过,帕子捻金线绣成,一面是衔芝青鸾,一面是栖梅孔雀,虽绣法精巧,可也绝非是出自专业匠人之手,倒像是林斐然亲自绣的。又想到今日早些时候林斐然所言,一时间,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江煦收留她,是“恩情”也好,“爱情”也罢,这样的事情,为何要同她莳婉说?
在旁人眼里,说好听点儿,她也不过是个妾,哪怕是看在江煦的面子上唤一句“夫人”,这也远远达不到特意解释的地步。
除非是有人授意?
思及此,莳婉心头一顿,某种不可能的答案霎时浮现脑海,想得入神,连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也不曾察觉。
直至眼前的光全然被一大片阴影占据,方才幽幽抬眼望去,江煦不知在榻边站了多久,她一惊,“你最近怎么总是神神叨叨的,也不出声。”松散下来的精神在此刻尚且迷糊着,身子一顿,缓慢往旁边侧了侧,片刻,身旁的传来一股熟悉的热意,“刚刚那会儿是在想什么?”
一派静谧中,莳婉恍然觉得被对方牵住了手,她不太确定,试了试,没挣脱。
她避而不答,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累?”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江煦的嗓音近在咫尺,混在黑夜里,却像是外头即将融化的冰块儿,糊得慌,什么也瞧不清,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平静低声道:“我这是怕你死了,我还得费心思找下家。”
“是吗?”这一回,江煦的嗓音带上了几丝笑意,细听,隐约还有几分确定之后的喜悦,“我确实有些累。”
莳婉:“嗯。”她不过是试探了一句,这人便就这么顺杆而上了,惹得她骑虎难下。
片刻,才干巴巴道:“睡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江煦的声音一道响起,“你不是准备安慰我吗?”
安慰?她这几日的好心情都被眼前这厮坏了个干净,还安慰?痴人说梦!
莳婉躺了会儿,困意浮现,随口道:“行啊,那你拿什么来换?”明码标价,才像是两人之间惯有的相处准则。
然而这次,对方的姿态却带了几分显现在外的纵容,“你想要什么?”
莳婉一愣,嗤笑道:“我想要的你又不会给我。”
两人心知肚明,见他不答,她嘲讽道:“前脚才承诺完,后脚便有些立不住了,可见你说的话里,有大半都是骗人的吧?”语罢,便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江煦一时无言,哪怕知晓她是寻了个由头,好摆脱这场谈话。
“你这性子真是越发刁蛮了。”
须臾,不见莳婉搭话,才发觉她竟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真是”
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窗棂尚未关严,缝隙间,阴恻恻的寒风灌入,卷过江煦的半边身体,而莳婉,则全然被他所包裹着,隔断了这片寒冷。
只一颗心,一半还在冷风中,一半,则犹如被放置在火架上炙烤。
近乎于无的月色洒落室内,磨淡了他周身的森然气息,好一会儿,待确信莳婉完全入睡,江煦方才睁眼去瞧,用目光小心地、小心地描摹。
侥幸,不甘,带着几分恨意。
利线缠心,冰火两重天,一抽一紧。
他现在的面目一定是狰狞可憎,江煦想着,无意识勾了勾唇,此刻,甚至有些期待莳婉能够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