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第3页)
离厌哲把烟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终于抬眼看向他,语气没半点起伏:“离厌哲,你同母异父的哥。”
少年咬年糕的动作僵住,笑脸在草稿纸上凝固。过了好一会儿,才攥着草稿纸小声说:“我妈提过你,说你成绩特别好……我数学总拖后腿,本来还想……”
“没兴趣。”离厌哲直接打断,没等他把“问你题”三个字说完,就转身往巷外走,“吃完自己跟上,别磨磨蹭蹭。”
禾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把没啃完的年糕放下,慌忙抓起书包跟上。离厌哲走在前面,后背挺得笔直,没回头,也没看见少年落在长椅上的草稿纸——纸上的笑脸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希望能和哥哥好好相处”。
直到快到小区门口,离厌哲才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冷冷地扫了眼跟在后面的少年:“记住,别在外人面前叫我哥,我没你这个弟弟。”
少年的脚步猛地顿住,耳朵瞬间红透,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又紧了几分,却只敢轻轻“嗯”了一声。
单元楼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亮起,昏黄的光落在离厌哲后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身后的禾致完全罩住。
开门时,钥匙插进锁孔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禾致站在离厌哲身后半步远,指尖攥着书包带,目光落在他校服外套的下摆上——那里还沾着烤串摊的烟火气,和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格格不入。
门开了,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阳台的月光漏进来,在地板上洒下一片冷白。离厌哲换了鞋,把校服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没看禾致,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客房在左手边,自己找。”
“哦……谢谢哥。”禾致下意识应了声,话音刚落,就看见离厌哲的脚步顿住。
他猛地闭紧嘴,耳朵又热了起来,慌忙低下头去换鞋,塑料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像在为刚才的失言道歉。
离厌哲没回头,声音从前方传来,冷得像结了冰:“说了,别叫哥。”
说完,他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把所有的月光和声响都隔绝在门外。
禾致站在玄关,手里还攥着没放下的书包,客厅里的冷气裹着灰尘的味道扑过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慢慢走到客房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房间里很干净,床单是崭新的浅蓝色,枕头边还放着一盏小台灯,显然是提前收拾好的。
他猜这是妈妈准备的。
放下书包时,草稿纸从拉链缝隙里滑出来,落在地板上。禾致弯腰去捡,指尖触到那张写着“希望能和哥哥好好相处”的纸,忽然想起刚才离厌哲在小区门口说的话,鼻子莫名一酸。
他把草稿纸叠好,放进书包最里面的夹层,然后走到客厅,想把离厌哲扔在沙发上的校服外套捡起来——刚才在烤串摊,他好像看见外套下摆沾了点油渍。
可手刚伸出去,就听见离厌哲的房间门开了。
禾致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他看见离厌哲端着一杯水走出来,目光扫过他悬在半空的手,眉头皱得更紧:“我的东西,别碰。”
“我……我只是想帮你洗一下,上面有油渍。”禾致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空气里的凉意。
离厌哲没说话,走过去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往卫生间走。路过禾致身边时,他脚步没停,只有一句冷淡淡的话飘过来:“管好你自己就行,少多管闲事。”
卫生间的门关上,水声很快响起。禾致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忽然觉得手里的书包重得厉害。他慢慢走回客房,关上门,把小台灯打开——暖黄的光落在桌面上,却照不热心里那片因离厌哲的冷漠而起的寒意。
他从书包里拿出数学练习册,翻开今天做错的二次函数题,笔尖悬在纸上,却怎么也写不下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离厌哲的眼神,那些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比刚才楼道里的晚风还要让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的水声停了。禾致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见离厌哲房间的门再次关上,他才轻轻松了口气,低下头,在练习册的空白处,又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只是这次,笑脸的嘴角,比之前低了些。
后半夜下起了雨,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禾致翻了个身,睁开眼,看见门缝里漏进一缕客厅的光——已经快凌晨一点了,离厌哲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轻轻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离厌哲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门,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台灯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下颌线衬得格外冷硬。
禾致想起白天在烤串摊,离厌哲说没兴趣帮他讲题的模样,心里又沉了沉,却还是忍不住多站了一会儿——他从妈妈那里听过很多次,离厌哲读书时有多厉害,年级第一从没掉过,连老师都夸他是“天生会读书的料”。
直到离厌哲似乎察觉到什么,抬手揉了揉眉心,禾致才慌忙退回去,轻轻关上客房门,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禾致醒得很早。客厅里很安静,他猜离厌哲还没起,就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想帮妈妈准备早餐——妈妈昨天说今天要早点去公司,特意交代他不用等她。
他刚把牛奶倒进锅里,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离厌哲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却没了昨晚的冷硬,只是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别乱动厨房的东西,你做的能吃?”
禾致的手顿在锅柄上,脸颊瞬间发烫,小声说:“我……我会煮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