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第2页)
“你爱吃的红豆粥,刚热的。”宋浅把保温桶递过来,指尖冻得发红。
他刚要接,忽然看见妈宋浅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条未读消息:【禾致今天又闹着要吃你做的小蛋糕啦】。
那行字像冰碴,瞬间扎进离厌哲的眼睛。他没接保温桶,转身往雪地里走:“我不饿。”
“厌哲!下雪呢!”宋浅追上来,伞又往他头顶遮,“别着凉了——”
“你是不是要去看他?”离厌哲忽然停下脚步,雪粒子落在他睫毛上,化了又冻住。
宋浅的手顿了顿,伞骨“咔哒”响了一声:“……妈妈只是有点事。”
“是去看禾致吧?”离厌哲抬起头,眼睛里的冷比雪还重,“你给他做了小蛋糕,对不对?”
宋浅的嘴唇颤了颤,没说话。
离厌哲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手里的伞抢过来,狠狠扔在雪地里:“那你别管我了,去陪你的好儿子吧。”
伞骨摔得变了形,天蓝色的布料浸在雪水里,宇航员图案糊成了一团。宋浅蹲下去捡伞,手指刚碰到伞面,又被离厌哲一脚踹开:“别碰我的东西。”
他转身往雨里跑,雪粒子砸在脸上,疼得发麻。跑了两条街,他躲在公交站牌后面喘气,一抬头,看见宋浅撑着那把破伞,站在路口往这边望——她没去见禾致,只是攥着伞柄,肩膀一抽一抽地哭。
离厌哲的脚步僵在原地。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发烧,宋浅是这样攥着他的手,在医院走廊哭了一整夜。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的眼泪,早就分了一半给那个叫禾致的小孩了。
那天晚上,离厌哲在雪地里站到手脚冰凉才回家。宋浅把热好的红豆粥放在他桌前,碗边贴着张便签:【妈妈今晚在家陪你】。
他没碰那碗粥,把便签揉成了团,和那把摔破的伞一起,锁进了衣柜最底层。
那是12岁的离厌哲,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比如他的家,比如宋浅眼里,只装着他一个人的光。
……
17岁的盛夏
夏末的晚风裹着烤串的烟火气,离厌哲靠在公交站栏杆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屏,母亲的消息“接禾致,三中门口,初三晚自习散了”像条广告弹窗,他扫了眼就按灭屏幕。
原来那个搅乱他童年的名字,已经长到了能穿蓝白校服的年纪。
三中门口的路灯晃得人眼晕,穿校服的少年背着双肩包走出来,外套松垮地搭在胳膊上,手里攥着本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发梢翘着软卷,抬头看见他时,眼里浮出点怯生生的笑意:“你是……来接我的吗?”
离厌哲掀了掀眼皮,没答,反而问:“禾致?”
“嗯!请问你是……”少年往他这边挪了半步,草稿纸被风吹得哗啦响,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热络。
“你妈的朋友。”他的声音没半点温度,像在念一串无关紧要的地址,目光掠过少年的脸,又落回远处的路灯上,连多余的停留都没有。
禾致没敢多问,乖乖跟在他身后,小声嘟囔:“我妈说加班,本来还怕赶不上末班车……”
离厌哲脚步没顿,心里却像被细针戳了下——他初三那年,多少个晚自习结束的夜晚,母亲也是说“加班”,原来那些缺席的陪伴,都给了身后这个少年。
拐进巷口烤串摊,禾致忽然停住,手指攥着书包带捏出白痕:“我……能买两串烤年糕吗?今天数学模拟考110,想庆祝一下。”
离厌哲没回头,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拍在摊主桌上,声音冷硬:“要什么自己说。”
少年坐在长椅上啃年糕,草稿纸摊在腿上,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笑脸。离厌哲靠在对面的墙根,指尖夹着没点燃的烟(只是捏着玩,没真抽),目光扫过那笑脸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多大的人了,还在草稿纸上画这些幼稚东西。
夜风凉下来,禾致才慢慢停下动作,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你……好像不太像我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