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卷第八02(第1页)
詩卷第八02
予手拮音吉据音居,予所捋力活反荼,予所畜租子胡反,予口卒瘏音徒,曰予未有室家叶古胡反。
比也。拮据,手口共作之貌。《釋文》曰:「《韓詩》云:『口足為事曰拮据。』」捋,取也。荼,萑丸苕迢,可藉巢者也。孔氏曰:「薍為萑,萑苕謂薍之秀穗也。」○薍,頑去聲。蓄,積。租,聚也。卒,盡。瘏,病也。輔氏曰:「拮据,手口共作之貌。捋荼蓄租,則其所作之事也。先言手之拮据,終言口之卒瘏,亦言之法。」室家,巢也。○亦為鳥言:作巢之始,所以拮据以捋荼蓄租,勞苦而至於盡病者[24],嚴氏曰:「手拮据而捋荼,蓄租而口卒瘏,交錯言之也。」以巢之未成也。以比己之前日所以勤勞如此者[25],以王室之新造而未集故也。
予羽譙譙在消反,予尾翛翛素彫反。予室翹翹祈消反[26],風雨所漂匹遥反摇。予維音嘵嘵呼堯反。
比也。譙譙,殺去聲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嘵嘵,急也。○亦為鳥言:羽殺尾敝以成其室,而未定也,風雨又從而飄摇之,則我之哀鳴安得而不急哉!以比己既勞悴,王室又未安,而多難乘之。則其作詩以喻王,亦不得而不汲汲也。輔氏曰:「此詩固是周公赤心血誠[27],然流言自以周公為己謀,而周公自以王室為己之室家無所避也,此又可見其正大之情。」程子曰:「此公之詩,所以詞哀而意切也。」愚按:上章及此,周公自比其勤勞如此者,蓋公以貴戚大臣,宗社安危係於其身者,非一日矣。成王既惑於流言,則夫自言其勞而不為誇,謂王室為予室而不為嫌。良以嘵嘵之音,出於忠愛之情,所不能已也。然而成王之信其勤勞王家,猶有待於他日雷風之變,又以見讒說之易以入人,忠言之難於見信,而惜成王之見不明且速也。
《鴟鴞》:四章章五句。
事見《書·金縢》篇。《金縢》曰:「管叔及其羣弟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乃告二公曰:『我之弗辟,我無以告我先王。』周公居東二年[28],則罪人斯得。于後,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王亦未敢誚公。」蔡氏傳曰:「流言,無根之言也。商人兄弟争立者多,周公攝政,商人固已疑之。又管叔於周公為兄,尤所覬覦,故武庚、管、蔡流言於國,以危懼成王而動摇周公也。辟,讀為避。鄭氏《詩傳》曰:『周公辟居東都。』是也。周公言我不避,則於義有所不盡,無以告先王於地下也。居東,居國之東也。鄭氏謂避居東都,未知何據。孔氏以居東為東征,非也。方流言之起,成王未知罪人為誰。二年之後,王始知罪人之為管、蔡。斯得者,遲之之詞也。誚,讓也。」按《東山》詩言『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則居東之非東征明矣。蓋周公居東二年,成王因風雷之變,既親迎以歸。三叔懷流言之罪,遂脅武庚以叛。成王命周公征之,其東征往返,首尾又自三年也。○弗辟之說,只從鄭氏。為是向董叔重得《書》,亦辨此,一時信筆答之,謂當從古注說。從來思之,不然。三叔方流言,周公處骨肉之間,豈應以片言半語,遽然興師以征之?聖人氣象大不如此。又成王方疑周公,周公固不應不請而自誅之。若請之於王,亦未必見從。雖曰聖人之心,公平正大,區區嫌疑,似不必避。但舜避堯之子,禹避舜之子,自是合如此。若居堯之宫,逼堯之子,即為簒矣。或謂周公居東,不幸成王終不悟,不知周公又如何處?愚謂公亦惟盡其忠誠而已矣。○問:「《鴟鴞》詩,其詞艱苦深奥,不知當時成王如何便理會得?」曰:「當時事變在眼前,故讀其詩者,便知其用意所在。自今讀之,既不及見當時事,所以謂其詩難曉。然成王雖得此詩,亦只是未敢誚公,其心未必能遂無疑。及至雷風之變,啓金縢之書後,方始釋然開悟。」先生却問必大曰:「成王因何知有《金縢》後去取之[29]?」必大曰:「此二公贊之也。」又問:「二公何故許久不説?若雷不響,風不起時,又如何?」必大曰:「聞之呂大著云:『此見二公功夫處。二公在裏面調護非一日矣,但他人不得而知爾。』」曰:「東萊愛説一般如此道理[30]。」必大問:「其説畢竟如何[31]?」曰:「是時周公握了大權,成王自是轉動周公未得,便假無風雷之變,周公亦須别有道理。」李懷光反,其子璀告德宗曰[32]:「臣父能危陛下,陛下不能制臣父。」借此可見當時事勢。然於周公之事,則不過使成王終於省悟耳[33]。○詩詞多出於當時鄉談,雜而為之,如《鴟鴞》「拮据捋荼」之語,皆此類也。周公不知其人,如何其言聱牙難曉?考於《書》,如周公之言便難讀,如《立政》《君奭》篇是也。最好者惟《無逸》一書,中間用字亦有譸張為幻之語。愚按:《集傳》以為公遭流言即東征,二年而誅管叔、武庚,其後乃作此詩。成王得詩,又感風雷之變,迎公以歸,公乃作《東山》之詩。此蓋用孔氏《書》注「弗辟」之説,後來既與九峯辨其不然,以為當從鄭氏,而於《詩傳》則未及追改耳。蓋流言之興,而公弗避,居以待成王之察,則其心雖無私而義有未盡,故曰:「我無以告我先王。」是以避居二年之後,成王既知流言之罪人,而疑慮未釋,乃作《鴟鴞》以喻之,觀其告鴟鴞以「無毁我室」,可見其詩作於武庚未誅之先。自雷風之變,而周公既歸,乃承王命作《大誥》,東征。一書之中,首言「王若曰」,繼而屢言「王曰」,又言「冲人」,又曰「寧考」,皆自成王而言,可見公之東征,王實命之,當在王既感悟而迎公以歸之後也。
《序》:「周公救亂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為詩以遺王,名之曰《鴟鴞》焉。」
此序以《金縢》為文,最為有據。
我徂東山,慆慆吐刀反不歸無韻,未詳。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户郎反枚叶謨悲反。蜎蜎烏玄反者蠋音蜀,烝在桑野叶上與反。敦都迴反彼獨宿,亦在車下叶後五反。
賦也。東山,所征之地也。李迂仲曰:「周在豐鎬,管蔡三監叛其地,在王室之東,周公征之,自西而東,故謂之東征。」慆慆,言久也。陳少南曰:「慆,慢也,有流而不止之意。」零,落也。濛,雨貌。裳衣,平居之服也。勿士行枚,未詳其義。鄭氏曰:「士,事也。行,陣也。枚,如箸,銜之,有繣壞,又音畫結項中,以止語也。鄭氏曰:「軍法止語,為相疑惑。」蜎蜎,動貌。蠋,桑蟲,似蠶者也。烝,發語辭。敦,獨處不移之貌。此則興也。○成王既得《鴟鴞》之詩,又感雷風之變,始悟而迎周公。於是周公東征已三年矣。既歸,因作此詩以勞歸士。鄭氏曰:「管、蔡流言,周公避居東都。成王既得《金縢》之書,親迎周公。公歸攝政,三監叛公,乃東伐之,三年而後歸。」蓋為之述其意而言曰:我之東征既久,而歸途又有遇雨之勞,董氏曰:「『我徂東山』,記其地也;『慆慆不歸』,記其久也;『我來自東』,記其還也;『零雨其濛』,記其時也。」范氏曰:「人之情,憚往而樂歸。於其歸,猶閔其遇雨,則其往可知矣。」因追言其在東而言歸之時心已西嚮而悲,於是制其平居之服,而以為自今可以勿為行陳銜枚之事矣。呂東萊曰:「此亦歸士之情也。所謂序其情而閔其勞也。」及其在塗,則又覩物起興而自嘆曰:彼蜎蜎者蠋,其在彼桑野矣[34],此敦然而獨宿者,則亦在此車下矣。王介甫曰:「古用車,戰則將卒有所蔽倚,止則為營衛,與塹柵無以異。兵械衣服皆可以載其中。」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力果反之實,亦施羊豉反于宇。伊威在室,蠨音蕭蛸所交反在户後五反。町他項反畽他短反鹿場,熠以執反燿以照反宵行叶户郎反。不可畏叶於非反也,伊可懷叶胡威反也。
賦也。果臝,栝括樓也。《本草》曰:「栝樓,實名黄瓜,生苗引藤蔓,實在花下,大如拳,九月熟。」施,延也,蔓生延施于宇下也。伊威,鼠婦也。室不掃則有之。劉執中曰:「伊威,壁落間小蟲也。無人掃,則出行于室。」《本草》曰:「鼠婦,一名負蟠,多在下濕處及土坎中,常惹著鼠背[35],故名鼠負,今誤作『婦』字,所謂濕生蟲也。多足,其色如蚓,背有横紋。」蠨蛸,小蜘蛛也。户無人出入,則結網當之。陸璣曰:「蠨蛸,名長踦,小如蜘蛛而足長,喜結綱當户。人觸之則伸前後足,如草,使人不疑為蟲,故名長踦。踦,音欺。」孔氏曰:「小蜘蛛長脚者,俗呼為蟢子。」町畽,舍傍隙地也。程子曰:「廬傍畦壠。」《埤雅》曰:「言町畦林疃之中也。」無人焉,故鹿以為場也。熠燿,明不定貌。宵行,蟲名,如蠶,夜行,喉下有光如螢。濮氏曰:「舊說以熠燿即螢,以宵行為夜飛,與下章『熠燿其羽』相戾,當知宵行乃蟲名。」○章首四句言其往來之勞,在外之久,故每章重言,見其感念之深。遂言己東征而室廬荒廢至於如此,亦可畏矣。然豈可畏而不歸哉?亦可懷思而已。此則述其歸未至而思家之情也。程子曰:「丁夫於伇,田事廢而室廬荒,『果臝』以下是也,在彼思念其如此也。」嚴氏曰:「别家於久住之處[36],猶或相忘。至於歸心已動,行而未至,則思家之情最切,故序其在途之情以慰勞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古玩反鳴于垤田節反,叶地一反,婦嘆于室。洒掃穹窒,我征聿至叶入聲。有敦都迴反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叶尼因反。
賦也。鸛,水鳥,似鶴者也。陸璣曰:「似鶴而大,長頸,赤喙,白身,黑尾翅。」《本草》注曰:「頭無丹,項無烏帶,身似鶴,不善唳,但以喙相擊而鳴,亦有二種:白鸛、烏鸛。」垤[37],蟻塚也。孔氏曰:「蟻輦土為塚以避濕。」濮氏曰:「垤,土之高也。《孟子》曰:『秦山之於丘垤。』舊說以垤為蟻封,恐非。」穹窒,見《七月》。○將陰雨,則穴處者先知,故蟻出垤。而鸛就食之,遂鳴于其上也。《詩考》曰:「巢處知風,穴處知雨。」孔氏曰:「將陰雨,水泉上潤,故螘避濕而上塚。鸛是好水之鳥,知天將雨,故長鳴而喜也。」行者之妻亦思其夫之勞苦,而嘆息於家。鄭氏曰:「行者於陰雨尤苦。婦念之,則嘆於室也。」於是洒掃穹窒以待其歸,而其夫之行忽已至矣。因見苦瓜繫於栗薪之上,而曰:自我之不見此,亦已三年矣。栗,周土所宜木,與苦瓜皆微物也,見之而喜,則其行久而感深可知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邦角反其馬叶滿補反。親結其縭叶離、羅二音,九十其儀叶宜、俄二音。其新孔嘉叶居宜、居何二反,其舊如之何叶奚、河二音[38]?
賦而興也。倉庚飛,昏姻時也。熠燿,鮮明也。愚按:上章熠燿,言宵行蟲之光,故以為明不定貌;此章言倉庚之羽,故以為鮮明。《集傳》隨文解義,類如此。黄白曰皇,孔氏曰:「謂馬色有黄處、有白處。」駵白曰駁。孔氏曰:「謂馬色有駵處、有白處。駵,赤色也。」縭,婦人之褘暉也。母戒女,而為之施衿欽去聲結帨也。《爾雅》孫炎注:「褘,帨巾也。」郭璞注:「衿,衣小帶也。」孔氏曰:「《昏禮》言結帨也[39]。此言結縭,則『縭』當是『帨』。」九其儀、十其儀,言其儀之多也。○賦時物以起興,而言東征之歸士未有室家者,及時而昏姻,既甚美矣;其有室家者,相見而喜,當如何邪?程子曰:「言歸而及時,成昏姻之禮,人情之所樂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
《序》曰:「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說也。「說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愚謂:完,謂全師而歸,無死傷之苦。思,謂未至而思,有愴恨之懷。至於室家望女、男女及時,亦皆其心之所願而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發而歌詠以勞苦之,則其歡欣感激之情為如何哉!蓋古之勞詩皆如此。其上下之際,情志交孚,雖家人父子之相語,無以過之。此其所以維持鞏固數十百年,而無一旦土崩之患也。李迂仲曰:「此詩所以勞歸士也,而但述其懷思之情。蓋載其情於詩,是其情周公知之矣。知其情,所以勞之也。《東山》詩,曲盡人情。方其盛時,則作之於上,《東山》是也;及其衰世,則作之於下,《伯兮》是也。」輔氏曰:「周公之詩,《七月》述后稷、公劉衣食斯民之事以告成王,見君人之道也;《鴟鴞》述己之勤勞以悟成王,見為臣之義也;《東山》述歸士之意以慰勞之,見用民之宜也。三詩誠足以為萬世法,非周公,其孰能為之?」愚按:古之勞詩,如《四牡》《采薇》《出車》《杕杜》等篇,皆足以交通上下之情,而為固結人心之本也。
《序》:「周公東征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勞歸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詩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東山》乎!」
此周公勞歸士之詞,非大夫美之而作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七羊反。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賦也。隋駝、妥二音銎芎曰斧,方銎曰斨,征伐之用也。四國,四方之國也。皇,匡也。董氏曰:「《齊詩》作『四國是匡』,賈公彦引以為據。」將,大也。○從軍之士,以前篇周公勞己之勤,故言此以答其意。輔氏曰:「《東山》之詩,周公能得歸士之心也;《破斧》之詩,歸士能得周公之心也。所謂上下交而其志同者也。」曰:東征之役,既破我斧而缺我斨,其勞甚矣。然周公之為此舉,蓋將使四方莫敢不一於正而後已,其哀我人也,豈不大哉!然則雖有破斧缺斨之勞,而義有所不得辭矣。「聖人之心,詩人真是形容得出。這是答《東山》之詩。古人苟利國家,雖殺身為之而不辭。今人箇箇計較利害,看他四國如何不安也得,不寧也得,只是護我斨斧,莫得缺壞了。此詩説出極分明,毛注却云四國是管、蔡、商、奄。詩裏多少處説四國,如「正是四國」之類,猶言四海。他却不照這例,自恁地説。」又曰:「須看那『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見得周公用心始得。這箇却是箇好話頭。」夫管、蔡流言以謗周公,而公以六軍之旅往而征之,使其心一有出於自私而不在於天下,則撫之雖勤,勞之雖至,而從役之士豈能不怨也哉?今觀此詩,固足以見周公之心大公至正,天下信其無有一毫自愛之私。抑又以見當是之時,雖被堅執鋭之人,亦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而不自為一身一家之計,蓋亦莫非聖人之徒也。學者於此熟玩而有得焉,則其心正大,而天地之情真可見矣。陳安卿問:「何以謂『被堅執鋭,皆聖人之徒』[40]?」曰:「不是聖人之徒,便是盗賊之徒。此説大概是如此,不必恁粘皮帶骨看,不成說聖人之徒便是聖人[41]?且如『孶孶為善』是舜之徒,然『孶孶為善』,亦有多少淺深。」對曰:「只是疑『被堅執鋭』是粗人[42]?」曰:「有粗底聖人之徒」,「亦有讀書説義理底是盗賊之徒。」「此詩大有好理會處,安卿適來只説那一句没緊要底。」對曰:「此詩見得周公之心,分明天地正大之情,只被那一句碍了。」曰:「只泥那一句,便未見得他意味。」黄直卿曰:「詩人洞見聖人之情,以為破斧、缺斨者,蓋欲誅管、蔡而正四國也。《集傳》曰:『學者於此熟玩而有得焉,則其心正大,而天地之情真可見矣。』今人須是存得箇正大之心,不然則是邪小底人,焉得謂之大丈夫?」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巨宜反,叶巨何反。周公東征,四國是吪五戈反。哀我人斯,亦孔之嘉叶居何反!
賦也。錡,鑿屬。《釋文》曰:「《韓詩》云:『木屬。』」吪,化。嘉,善也[43]。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音求。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在羞反。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賦也。銶,木屬。《釋文》曰:「《韓詩》云:『鑿屬。』一解云:今之獨頭斧。」遒,歛而固之也。休,美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范氏曰:「象日以殺舜為事,舜為天子也,則封之。管、蔡啓商以叛,周公之為相也,則誅之。迹雖不同,其道則一也。蓋象之禍,及於舜而已,故舜封之。管、蔡流言,將危周公以間王室,得罪於天下,故周公誅之。非周公誅之,天下之所共誅也。周公豈得而私之哉?」游氏曰:「象之志不過富貴而已,故舜得以是而全之。周公愛兄,宜無不盡者。管叔之事,聖人之不幸也。封之誅之,此天理人倫之至,其用心一也。」輔氏曰:「舜與周公,皆處聖人之不幸,使其易地而處,則皆然也。此乃是以天理處人倫之極至處。」陳安卿曰:「周公誅管蔡,自公義言之,其心固正大直截;自私恩言之,則其情終有不自滿處。所以孟子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李堯卿問:「是時可調護莫殺否?」曰:「他已叛,只得殺。如何調護得?蔡叔、霍叔性較慢,罪較輕,所以只囚于郭鄰,降于庶人。」
《序》:「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惡四國焉。」
此歸士美周公之辭,非大夫惡四國之詩也。且詩所謂「四國」,猶言「斬伐四國」耳,《序》說以為管、蔡、商、奄,尤無理也。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七喻反妻如何?匪媒不得。
比也。柯,斧柄也。克,能也。媒,通二姓之言者也。○周公居東之時,東人言此,以比平日欲見周公之難。
伐柯伐柯,其則不遠。我覯古豆反之子,籩豆有踐賤淺反。
比也。則,法也。我,東人自我也。之子,指其妻而言也。籩,竹豆也。豆,木豆也。濮氏曰:「籩、豆,禮器,形制相類。竹曰籩,以薦果核;木曰豆,以薦葅醢。其實容四升,故量云:容四升曰豆。」踐,行列之貌。○言伐柯而有斧,則不過即此舊斧之柯,而得其新柯之法。言執柯伐木以為柯者,彼柯長短之法,在此柯耳。娶妻而有媒,則亦不過即此見之,而成其同牢之禮矣。愚按:昏禮用特豚,夫婦各一胖,合升于鼎俎,所謂同牢而食也。然其禮有醯醬二豆,葅醢四豆,無設籩之文,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東人言此,以比今日得見周公之易,深喜之之詞也。
《伐柯》二章,章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