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作为大写的逻辑的资本论(第2页)
《资本论》揭示的“现实的历史”,是以资本的逻辑为内容的“充满矛盾的运动”。正是通过对资本的“充满矛盾的运动”的考察与分析,《资本论》深刻地揭示了人的存在的现实和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
关于资本的逻辑,马克思首先是着力地考察和揭示了“作为货币的货币和作为资本的货币的区别”[32],即“货币转化为资本”的过程。通过对“货币转化为资本”的分析,马克思深刻地揭示了资本运动的逻辑:以货币为起点和终点的运动逻辑,以货币为动机和目的的运动逻辑,以货币增殖为内容的“没有限度”和“没有止境”的运动逻辑。资本运动的逻辑既构成人类存在的“现实的历史”,又构成资本主义的自我否定。
作为货币的货币与作为资本的货币,二者的区别首先在于它们具有不同的流通形式:前者是—G。“商品流通的直接形式是W—G—W,商品转化为货币,货币再转化为商品,为买而卖”;而在“G—W—G”的流通形式中,则是“货币转化为商品,商品再转化为货币,为卖而买”。马克思说:“在运动中通过这后一种流通的货币转化为资本,成为资本,而且按它的使命来说,已经是资本。”[33]这表明,作为货币的货币,即流通过程中的“为买而卖”的货币并不是资本;只有流通过程中“为卖而买”的货币才成为资本,即作为资本的货币。在这种区别中,资本已经表现了自己的特殊的运动逻辑:以货币为起点和终点的运动逻辑。这个逻辑表明,以生产关系为基础的人与人之间的全部社会关系,已经被异化为物与物的关系,“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34]。
作为货币的货币与作为资本的货币,不仅在于—G的流通形式“具有相反的次序”,而且表现在二者具有不同的结果。“在W—G—W循环中,始极是一种商品,终极是另一种商品,后者退出流通,转入消费。因此,这一循环的最终目的是消费,是满足需要,总之,是使用价值。相反,G—W—G循环是从货币一极出发,最后又返回同一极。因此,这一循环的动机和决定目的是交换价值本身。”[35]这就是说,在W—G—W的循环中,货币只是一种中介,而动机和目的则是商品本身,即满足需要的使用价值,因此“消费”是构成这个循环的根据;与此相反,在G—W—G的循环中,商品却成为中介,而动机和目的则是货币本身,即并非直接满足人的某种需要的交换价值,因此,不是“消费”构成这个循环的根据,而是作为等价物的“货币”成为这个循环的根据。在这种区别中,更为深刻地显示了资本的特殊的运动逻辑:以货币为动机和目的的运动逻辑。这个逻辑表明,商品(货币)拜物教已经成为统治人的占有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它不仅造成人的全部社会关系的异化,而且造成人的整个生活意义的异化。这是资本的逻辑所构成的“总体性”的存在论事实。
作为货币的货币与作为资本的货币,它们在流通形式上的不同,特别是在这两种次序相反的流通形式中所隐含的动机和目的的不同,表明在G—W—G的流通形式中,隐藏着一个深层的秘密:作为起点的货币与作为终点的货币,并不是等量的货币。在W—G—W的流通形式中,以出卖某种商品所得到的货币,再去购买另一种商品,作为出发点的商品和作为终点的商品,二者的价值量是相等的,但其使用价值是不同质的。这表明,“社会劳动的不同物质的变换”是W—G—W的运动的内容。这正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商品交换。然而,在G—W—G的运动中,却似乎是“无内容”或“同义反复”的,因为运动的起点和终点都是货币,而不是“不同质的使用价值”。对于这个似乎是一种“既无目的又很荒唐的活动”,马克思指出:“一个货币额和另一个货币额只能有量的区别。因此,G—W—G过程所以有内容,不是因为两极有质的区别(二者都是货币),而只是因为它们有量的不同。最后从流通中取出的货币,多于起初投入的货币。”[36]因此,作为货币的资本,它的流通公式并不是G—W—G,而是G—W—G′。“为卖而买,或者说得完整些,为了贵卖而买,即G—W—G′”,这不仅是“商人资本所特有的形式”,而且是“产业资本”的“运动形式”,因此,“G—W—G′事实上是直接在流通领域内表现出来的资本的总公式。”[37]这个总公式表明,以货币为起点和终点的流通形式,并不是无内容的“同义反复”,而是货币成为“每个价值增殖过程的起点和终点”[38]。价值增殖或追求利润的最大化,构成资本的运动逻辑。
作为货币的货币与作为资本的货币,它们所构成的运动逻辑,最本质的不同在于:“为买而卖的过程的重复或更新,与这一过程本身一样,以达到这一过程以外的最终目的,即消费或满足一定的需要为限。相反,在为卖而买的过程中,开端和终结是一样的,都是货币,都是交换价值,单是由于这一点,这种运动就已经是没有止境的了。”[39]在G—W—G′的公式中,“货币在运动终结时又成为运动的开端”[40]。这表明,“作为资本的货币的流通本身就是目的,因为只是在这个不断更新的运动中才有价值的增殖。因此,资本的运动是没有限度的”[41]。以“价值增殖”为动机和目的的“没有止境”和“没有限度”的资本运动,这就是资本运动的逻辑。正是在这种“没有止境”和“没有限度”的资本运动中,资本“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即资本作为“现实的历史”的存在论事实。
《资本论》对这个“现实的历史”的根本性追问是:在G—W—G′的没有止境和没有限度的资本运动中,货币如何成为增殖的货币?这是构成资本运动的逻辑的现实基础,因而才是构成“现实的历史”的“存在”的秘密。对此,马克思提出:“资本不能从流通中产生,又不能不从流通中产生。它必须既在流通中又不在流通中产生。”[42]这个辩证命题的现实根据就在于:在G—W—G′的运动中,“要转化为资本的货币的价值变化,不可能发生在这个货币本身上”,“这种变化必定发生在第一个行为G—W中所购买的商品上”。[43]这就是说,在G—W—G′的增殖运动中,“货币占有者就必须幸运地在流通领域内即在市场上发现这样一种商品,它的使用价值本身具有成为价值源泉的独特属性,因此,它的实际消费本身就是劳动的对象化,从而是价值的创造。货币占有者在市场上找到了这样一种独特的商品,这就是劳动能力或劳动力”[44]。正是通过对劳动力这一“独特的商品”的全面考察与分析,也就是对“活劳动”与“死劳动”(资本)的全面考察与分析,马克思揭示了资本运动的现实基础——剩余价值的生产。这一现实基础表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和积累方式,从而资本主义的私有制,是以那种以自己的劳动为基础的私有制的消灭为前提的,也就是说,是以劳动者的被剥夺为前提的。”[45]
《资本论》所揭示的物和物的关系掩盖下的人和人的关系表明,资本的运动之所以可能,在于“资本是集体的产物,它只有通过社会许多成员的共同活动,而且归根到底只有通过社会全体成员的共同活动,才能运动起来”。“因此,资本不是一种个人力量,而是一种社会力量。”“把资本变为公共的、属于社会全体成员的财产,这并不是把个人财产变为社会财产。这里所改变的只是财产的社会性质。”[46]把资本的独立性和个性变为每个人的独立性和个性,从而使“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成为“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是“现实的历史”的辩证法,也是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的基本结论。
[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2页。
[2]同上书,第66-67页。
[3]同上书,第73-74页。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36页。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77页。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7-18页。
[7]同上书,第20页。
[8]同上书,第21页。
[9]同上书,第23页。
[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3页。
[1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93页。
[12]同上书,第47页。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47页。
[14]同上书,第48页。
[15]同上书,第49页。
[16]同上书,第50页。
[17]同上书,第55页。
[18]同上书,第50-51页。
[1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47、5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