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两个人的荒岛(第2页)
温曈心里一动,抬手圈住他的腰身,他像个孩子似的贪恋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如果能够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没多久顾臣尧就在温曈肩上沉沉睡去。温曈忘了问他,那段时间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度过的,母亲离世,他又亲手把她推开他的世界,到底要有多坚强才能忍受那时的剜心之痛?她爱着的这个男人,总是能忍受别人所不能忍,这样的勇敢强大。
温母直到第四天,才终于肯见顾臣尧。但也只准顾臣尧一个人进去,温曈被拦在门外。她担心母亲会刁难顾臣尧,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来,执意要和他一起,他却摇头示意她在外面等着。门才关闭,温母冷言嘲讽的声音就如利刺般朝他射来,瞧瞧,你究竟是给我女儿下了什么药,让她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生怕我这个做母亲的生吞活剥了你不成?
顾臣尧沉着性子,静静的立在床尾听温母教训。她是温曈的母亲,自然一切都是为温曈着想。温母见他不吭声,语气越发刻薄起来,顾先生,你们真的不合适,温曈她会有很好的未来,但绝不是跟你,我求过你两次离开她,如果你想我求你第三次的话,那么我拜托你,放过她。
放过她。这句话曾经梦魇般魇住了顾臣尧多年,每每午夜梦回,从噩梦中醒来,都是温母语带哀求的声音。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求他放过她的女儿。他做到了,真的把温曈从自己的生活推开。可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他不可以跟温曈在一起,为什么他们要他放过她?那谁来放过他呢?
多年的事实证明,当年自以为是的放过,把两个人都折磨的支离破碎,最终仍是没能分开。连老天都不让他们分开,其他人又有什么理由再分开他们?
顾臣尧的右腿因为站的太久,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他咬牙立正,眼睛看着温母,发音清晰圆润,说,伯母,您也看到了,温曈她没了记忆,仍是选择和我在一起,有些缘分是切割不断的,如果连忘记都无法阻止我们走向彼此,还有什么理由能让我们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为什么您不能给我们一次机会证明我们可以很好呢?
温母颤着身体,说,你懂什么是幸福?你以为相爱就是幸福?你以为你们现在年少气盛想在一起就是幸福?当年你母亲和你父亲刚刚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幸福,可是后来呢?结局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顾臣尧整个人猛地晃了晃,险些站不住跌倒在地,他死死抓住床尾的护栏,才能稳住自己不倒下去。他的父母……那已是他心里永无法磨灭的伤。
原来……他们竟拿他的爱情和他父母的比,料定了他无法给温曈幸福,料定了他是不祥之人。早在开始时,他们就未曾想过要给他机会。
他艰难的开口,声音却低哑的自己都没有底气,伯母,那不一样的,我和温曈,我们不会那样。
温母冷嗤,当年你父亲娶你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最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顾臣尧再也说不出话来,羞愤,愧疚,无地自容。一时间他觉得脚底像是被人钉住了一般,想立刻离开这里,却怎么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一遍遍的跟自己说,我们不会那样的,我们会好好的。
可终究,也只是自我安慰。
很多年前,顾臣尧的母亲嫁给他父亲时,也是曾幻想过幸福的,那时他们之间的确有爱情存在,只是这爱情太短暂,堪堪几年,爱已变成恨,相互折磨,话不投机,最后两败俱伤,而他父亲,正是他母亲亲手捅死的。
那个美丽的女人再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日以继夜对自己的拳脚相向,最终选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那段不幸的婚姻。
可是谁能否认,初在一起时,他们的确相爱呢?
这又有什么理由成为他不能和温曈在一起的阻碍?
所有人都以为顾臣尧孤傲桀骜,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心底最深刻的卑微和自怜。他其实多怕孤单,多怕被看不起被排挤被游离在人群之外。没有父母的孩子,内心敏感的经不起一点浪花。
温曈拽住顾臣尧的手,从他的表情已经看清一切,不用问也知道,母亲一定对他说了难听的话。他苦笑着耸了耸肩,拍拍温曈的头说,你在这里照顾你母亲,我回酒店休息一下。
他累了。心比身体更累。
温曈知道若不是母亲的话真正伤害了他,倔傲如顾臣尧,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回去,来之前他曾说过会陪着她,他说出的一向能做到。
温曈慌张的抓住他的手,才发现他手掌心里被覆着一层密密的冷汗,冰凉的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她急急得开口,语无伦次,我不让你走,你在这里休息也是一样的,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旧时梦魇,至今仍徘徊在脑海,那是他给她留下的阴影,抹灭不去。
顾臣尧目光对上温曈的,他爱这个女子,多少年来从未改变,当年亲自把她带进诊室的时候,心被凌迟一般一片一片割碎,他曾以为再也拼凑不回从前,幸而老天待他不薄,让她们又在米兰相遇,可这相遇若换不会相守,他到希望永远不见。
他目光亮若清泉,不染一丝阴霾,说,温曈,还记得当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如果我们终究摆脱不了分手的局面,而你又能潇洒退出,并且一如既往的好好生活,我们就在一起。
温曈瞳孔蓦地睁大,脸色惨白如纸,后退几步浑噩着摇头,不相信此刻顾臣尧会说这些话,她连声音都是颤着的,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才不过几天你就坚持不住了?你受不了我妈对你的冷嘲热讽?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去找我?我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情绪越渐激动起来,顾臣尧的心痛的裂成了几片,靠近一步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安抚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曈,你冷静一些听我把话说完。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让温曈激动成这样,怀里的人终于慢慢停止颤抖,他才说,你母亲现在身体很不好,你也知道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这个时候无论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不如先让你母亲恢复健康再谈以后的事。
温曈眨了眨眼,睫毛上有点点的水滴,她说,顾臣尧,我们私奔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在一起,结婚,生孩子。
顾臣尧怜惜的摸摸她的脸颊,傻瓜,这样子走你会安心吗?我希望我们在一起是被祝福的,光明正大的,而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温曈,无论如何记住,那是你母亲,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你,给了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你该体谅她。
温曈问,你不怨我妈吗?
他摇摇头,不怨,我觉得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有的正常反应,如果是我,大概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