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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雨夜(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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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大秀进入最后一周倒计时。压力像不断加压的锅炉,达到了临界点。秀场搭建、模特fitting、灯光音响调试、媒体接待方案……无数细节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唐婉诗紧紧缠绕。她几乎住在公司,咖啡杯在办公桌上排成一列,眼下的乌青连最昂贵的遮瑕膏也难以完全掩盖。

唐禹哲不再轻易召见她,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透过报表、通过眼线,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他像一个耐心的渔夫,等着看她能否拉起这条可能满载也可能空手而归的大网。

这天晚上,又是一个暴雨夜。雨水疯狂地冲刷着城市,仿佛要将所有尘埃与疲惫都洗刷干净。唐婉诗刚从秀场搭建现场回来,身上还带着建材和雨水的冰冷气息。她需要立刻赶去模特排练的场地,进行最后一次带妆彩排。

司机请假,她亲自开车。雨幕厚重,视线极差,车前灯的光柱在雨水中显得模糊不清。她紧握着方向盘,神经像拉满的弓弦。收音机里恰好播放着一首节奏急促、带着不详预示感的交响乐,更添了几分焦躁。

在一个十字路口,绿灯亮起,她正要踩下油门,侧面一辆失控的货车如同黑色的巨兽,刺眼的远光灯穿透雨幕,直直地朝着她的驾驶座方向冲来!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刺眼的强光。

橡胶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几乎要让她心脏停跳的恐惧感。

那不是对眼前危险的恐惧,而是一种被瞬间唤醒的、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创伤。是父母车祸那天,电话里警察冷静而残酷的叙述,是医院里冰冷的白布,是那种整个世界在瞬间崩塌、被硬生生剥离的剧痛和无助。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车身的剧烈震动。

唐婉诗猛地踩死刹车,身体因惯性狠狠向前撞去,又被安全带勒回座椅。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不是严重的撞击。只是货车在最后一刻勉强转向,剐蹭到了她的车头左侧。安全气囊没有弹出。

她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手指冰冷而麻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眼前不断闪现着父母葬礼上黑白照片的影像,混合着刚才那刺眼的车灯和尖锐的刹车声。

她试图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但身体背叛了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推开车门,冲进冰冷的雨幕中,扶着一棵行道树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泪水(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模糊了视线。

脆弱。不堪一击。完美表象下的裂痕,在这一刻,被一场意外毫不留情地撕开,暴露在冰冷的雨夜中。

周围有车辆减速,有人摇下车窗询问,声音隔着雨声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她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黑色的伞撑在了她的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一只微凉而稳定的手,轻轻扶住了她颤抖的手臂。

“唐小姐?”

是秦伍的声音。没有惊慌,没有过多的疑问,只是带着一种沉静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唐婉诗抬起头,雨水和泪水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但她能看清秦伍那双在雨夜中格外清亮的眼睛。秦伍没有开车,她似乎是跑过来的,身上也湿了大半,发丝黏在脸颊旁,呼吸有些急促。

“你怎么……”唐婉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刚好在附近采访结束,看到好像是您的车……”秦伍简单解释,目光快速扫过撞损的车头和唐婉诗苍白如纸、狼狈不堪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但很快被更坚定的情绪取代。“您受伤了吗?能动吗?”

唐婉诗摇了摇头,试图站直,腿却一阵发软。

秦伍没有说话,将伞完全倾向她,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她大部分的重量,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路边相对干燥的屋檐下。她脱下自己的外套,不顾自己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将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唐婉诗冰冷颤抖的身上。

然后,她走到事故现场,冷静地拍照,与货车司机交涉,打电话报警、叫保险、联系拖车。她的声音清晰、条理分明,处理得快速而专业,完全不见平日里的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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