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第2页)
牧决观抬眼,望向坐在他们对面的陌生男人,男人垂着眼为自己斟满茶水,轻轻吹散了热气。他眉眼间都带着非常亲善的和气,动作不疾不徐。
牧决观沉声道:“如果我们在归一,那么在幻境抗性上不应该出现你敏锐而我异常迟钝这种情况。于是我在实验,你的幻境抗性是由于眼睛还是灵力。”
男人饮了一口茶水,轻缓道:“现在你知道了,双重保险。”
牧决观礼貌地一礼:“江前辈。”
江入云微笑着:“好久不见,阿殊。”
被无穷尽般抽走的灵力浪潮一样涌回,卫殊絜摇晃起来,牧决观坐近让他靠在身上,发现他在颤抖。
他怪道:“之前没有这么大反应啊。”
“他现在太虚弱了。”江入云叹道,“之前行动已经把灵力用得七七八八,凡界没有灵力供他恢复,元婴在自行炼化那些排异的灵核。但你就在一旁,非常稳定,排异的灵力直接被你抽走了,算是歪打正着,所以他现在其实看起来还不错。”
江入云说:“把帷帽摘下来吧,我们已经在我的空间里了。”
帷帽自行翻飞着,飘到桌上,化为一根掺杂着金丝的长羽。卫殊絜深呼吸平复着情绪,他又变作那副牧决观最熟悉的闷闷不乐的态度了。
江入云给卫殊絜斟茶,温声道:“喝点。”
这壶分明与客栈门厅放的粗瓷壶模样分毫不差,但就是给人感觉被替换了。牧决观试探着问:“这是真实还是幻境?”
江入云乐了:“是真实,你真的对幻境非常不了解啊。”
卫殊絜闷声给自己灌茶水,豪饮一样咕嘟咽下,软绵绵地趴在桌上。趴上去的瞬间,泛着油光的桌面变作一个崭新的石桌,纹路不显,颜色青灰很是淡雅。茶壶也变了个样子,现在看上去的价值能把落脚那家客栈打包买下。
卫殊絜嘟囔:”好难受。”
江入云走过来摸他的额头,安慰:“比起上次见,你可是能称得上是起死回生了。”
卫殊絜眯着眼从缝隙里瞄牧决观:“他想问你,我们两个现状究竟是什么。”
“天道认为你们是同一个人。”江入云说,“刚刚那话说得不对,你们没有在归一,分离一段时间,你们对彼此没有那么熟悉了,像是五年前一样,你们在重新接洽。”
五年前,卫殊絜恹恹地闭上眼:“我不知道五年前是什么样的。”
牧决观愣了,他也不知道。五年前他刚穿过来,先是在圆形石窟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天,以他快疯魔了的精神状态,实在是难以在没有时间尺度的空间中把握究竟过去了多久。
他很快发现了与他共处一室的卫殊絜,可惜卫殊絜除了有点基本的生命体征之外一直昏迷不醒,于是那时的他将现状简单概括为:莫名死了在地狱,泡血池里那一位是他的狱友吧。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的身体变小了,但血池照不出模样,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长什么样。
如此不唯物的念头之下,他摸遍了石窟的每一个角落,无果。只能等待不知道谁在什么时候把他和狱友从这个世界遗弃的角落里翻出来。
被翻出来以后更加不唯物了,因为一个两个,男的女的发现他醒了以后都欣喜地叫他“卫殊絜”。
明明在石窟里,他壮着胆子碰狱友的时候还相安无事,出来以后他每次一碰到昏迷的狱友意识都立马掉线,就像电脑强制关机。
只有两个人被隔绝在深山,偶尔来探望的家伙都叫他卫殊絜,他说他不是卫殊絜后还用看疯子的表情看他,他不信邪,指着狱友问自称“安语”的女性:“他是你说的‘卫殊絜’?”
安语满脸搞不清状况:“他是,按理来说你也应该是,但你不承认,他也不醒。我已经写信找江前辈回来看看了。”
牧决观问:“可我知道我不是啊,我不能离开吗?你们老是让我碰他一下,除了让我痛得晕过去,对他我没发现任何用处。”
“不行,你要去哪?”安语困惑,“既然痛觉可以被你感知,那你肯定是卫殊絜啊。”
“我真的不是他,我留在这里有什么用?”牧决观问。
安语端着药壶,无奈:“如果他醒不过来,那从此以后,你就是卫殊絜……不可能放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