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神仙(第1页)
牧决观脸上写满了“我在胡扯但你别拆穿”的倔强,死活不肯放过卫殊絜可能还没走的一丝希望:“无论如何,我们去亲眼看看!难道你不想吗?我还没见过那位江入云前辈呢,我可太想见了!”
“我都不想戳穿你究竟想见的是谁。”顾危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垂眸沉吟,“你到底是什么呢?是卫殊絜对世间向往所化的一部分吗?”
“我就是我。”牧决观斩钉截铁。
顾危侧过身,眉头微蹙:“但这实在超出常理……我在灵域消息此前还算得上灵通,从未听闻有此先例。”他自言自语,“最接近的情形,或许是江仙师以神识操控的诸多偃偶。但我在昆岭见过,那些偃偶与他本人形貌无异。”
“所以!”牧决观斗志昂扬地宣布,“我也很好奇!安师姐说过,我的诞生确有江入云参与。既然如此,无论是卫殊絜还是江入云,我们都该去见一见,不是吗?”
“……我可不记得答应过这种事。”顾危无奈吐槽。
总而言之,顾危本就有意暗中查探那该死魔修的下落,但他事先郑重声明——绝不参与任何实质性的“偷渡”或“抢夺”行动!
一场风波过后,接连经历两场丧事的顾府不再大肆操办。顺王太妃顾焕遭魔物所害,尸骨无存,只得立衣冠冢北上安葬。顾危托请顾应修莫要声张自己的行踪,带着小五与牧决观一同随行。
小五看他的眼神已截然不同。那日他躲在这位名义上的“大伯”怀中哭泣时,对方告诉他,仙人愿收他为徒。他也能成为神仙吗?可是……娘亲明明说过,仙人多是混账东西。
此刻他与顾危、牧决观同乘马车前往燕京,那个常年忽视他的父亲不敢有半句异议。一切都是如此新奇,车厢宽敞,外头明亮,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欢欣,带着笑意,在颠簸中晃荡着悬空的小腿。
两位仙人的争论他全然不懂。二爷爷说,以后可以唤他师父,若是不愿,直呼顾危亦可。他沉默了一路,终于趁着两人一战方歇的间歇,怯生生开口:“为什么……选我呢?”
彼时顾危正因与牧决观大吵一架而心烦:这小子对自己计划最大的指望,竟是“让卫殊絜自己点头同意私奔”这等异想天开之事,还妄图告知御霄宗由他牧决观来负责卫殊絜的稳定,好让卫殊絜继续执行任务。
这小子甚至大放厥词,说什么这几年卫殊絜的稳定全靠他的“血汗付出”……可明明整个御霄宗认识他的不过寥寥数人。
顾危怒气冲冲地埋头补充损耗的符箓,听到小五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想起,自己虽收了徒,却连这孩子是什么灵根、是否适合修仙都未曾探查。
这几日变故太多,一个不吵不闹、安静无声的孩子实在太容易被人忽略了。
他略感心虚,握拳轻咳两声,向小五伸出手,随即眉头一皱——这孩子还没个正式名字。“手给我。”
小五小心翼翼地将手递过去。
顾危表情高深莫测紧接着破功:“嗯,七岁——哈?!你才这么点儿高……”
牧决观既无语又嫌弃:“连我都知道他七岁了。”
这话如同利剑直插顾危心窝,他苦着脸嘟囔:“造孽啊……”
随即正色,直视小五清澈的眼睛:“因为你天赋异禀!你是木火双灵根!更巧的是——”他指向牧决观,“这位哥哥是火灵根,而我主修木系法术。此乃天定的缘分!”
牧决观心想还有求于这人,暂且不反驳为何他的徒弟还要扯上自己。
小五瞪圆了眼睛,激动得语无伦次,攥着自己的手腕反复确认:“真、真的吗?我吗?”
顾危也乐了,轻敲鼻尖喃喃:“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是给我的吗?”小五眨着大眼睛。
顾危被逗笑了,胳膊一揽将小五搂进怀里,脸贴着脸问牧决观:“瞧我们这模样,是不是更像亲父子?”
牧决观从善如流:“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危用脸颊蹭了蹭孩子细软的发丝,祈愿般轻声道:“忘了从前的事吧。你那个爹……我已经警告过了,他短期内不敢再生事端。”
小五不再躲闪,眯着眼感受那痒痒的触感:“顾老爷……做错事了吗?”
顾危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弄得小五直想笑。“我不清楚你娘与我那二侄子之间有何过往,但既然你是双灵根,你娘很可能本就是灵域之人。”
小五重复:“灵域?”
然而她未能将灵力遗传给这孩子,自身亦被困于那方狭小院落无力挣脱——或许即便逃出,也无力独自抚养孩子成人。这意味着,她大概率并非修士,却极可能自身便是双灵根。相较于顾危这般在灵域一抓一大把的三灵根,双灵根已堪称天赋异禀。
她也有可能因家境贫寒终生不知自身资质;又或者,她是灵域某豪门望族所养的“人丹”,千辛万苦逃出来后,疲惫力竭被卖入顾府。
他选择了更容易被孩子理解的说法:“你娘啊,说不定是位仙女呢。”
小五困惑:“可娘说,神仙里有很多坏家伙。”
好了,这下可以确定了——她多半真是“人丹”。
那个不知是妹妹顾焕还是受操纵的魔物,临死前曾嘶哑咒骂,说小五与他或顾焕年少时如此相像,难保不是顾老二特意寻了容貌相似的女子。
当时顾老二——顾应齐当场恼羞成怒,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