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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源(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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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沉闷如熟透西瓜爆裂的巨响!

惊恐的尖叫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场地。小五吓得细声细气地哭起来。牧决观下意识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看着手上刺目的猩红,大脑竟一时无法处理。

曾经的“妹妹”,此刻如同一个吹爆了的、破破烂烂的气球人,正用勉强能称之为“手”的部位,扶住了已经彻底呆滞、满脸满身都是血的顾危。她——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笑声,那张撕裂到耳根的巨大嘴巴,朝着顾危的头颅猛然罩下——

牧决观倒抽一口凉气,想也不想,一把抄起还在发懵的小五,脚下发力猛冲过去,手中长剑一挑,精准地勾住顾危的后颈衣领,将人硬生生从那张巨口下拽了出来!

可怜我们牧决观,出门在外至今,交手过最强的也就是医符双修、实战能力约等于无的顾危——换句话说,他压根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更不知道对面这个怪物能不能用剑砍倒!

“妹妹”因为怀中的执念骤然消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嚎,死死锁定顾危,猛地扑了过来!

观察到顾应修就躲在不远处,牧决观也顾不得一位养尊处优的中年男性被小孩砸到会不会出内伤,他用巧劲将惊恐万状、哭声都吓没了的小五,甩进惊惧交加、下意识张开手臂的顾应修怀里。

安稳落地。好!

万幸,顾危被这一甩一接的动静惊醒,声嘶力竭地嚎了一嗓子:“跑啊——!”

牧决观提剑已经和“妹妹”硬碰硬过了两招,虎口被震得发麻,剑身嗡嗡作响,他惊慌不已:“啊?这东西怎么劲这么大?!”

顾危忙不迭地双手连挥,一道道符箓甩出——禁锢的灵光刚刚亮起就被挣碎,爆破的火焰炸开只让它动作稍缓,攻击性的金针没入烂肉如同石沉大海。

他手头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拼命搓符,对着牧决观大喊:“退!打不过!跑啊——我,我已经给靖渊门发了紧急求援信号!”

“妹妹”被接连不断的符箓骚扰得暴怒异常,身上那些如同破布般飘荡的皮肉,以及漆黑尖锐的指甲,全都狂风暴雨般朝着牧决观招呼过去。

他只能凭借本能和稀松的身法左右格挡,剑光缭乱,却依旧防不胜防,很快肩头、手臂就开始挂彩,鲜血浸湿了衣衫。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那漆黑的指甲与剑锋相撞,竟然蹦出一连串金石交击的火花!顾危咬着牙,在搓符的间隙拼命甩出一些干扰性的小法术,试图打断她的攻势,嘴里还不停地喊:“快跑!别硬撑!唉!跑啊!”

牧决观心里一阵无奈,他和顾危在打架这方面真是毫无默契。他正准备虚晃一剑,埋头跑路,一扭头,却看见顾危还在原地埋头猛搓一道看起来就很复杂、需要读条的大符……牧决观心里顿时一片“完蛋了”的平静,几乎是同时,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可不心凉了半截吗?一截漆黑、尖锐、带着不祥污秽的指甲,正正地从他前胸透了出来,带着他温热的血。

顾危抬头恰好看到这一幕,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声音都变了调:“你们门派……教逃跑……是教人背对着敌人,自己埋头跑的吗?!”

牧决观看着自己胸口的“装饰品”,又被顾危这话一激,差点被自己气笑。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知觉。

现在,牧决观找回了自己的知觉。他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死,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惜还没来得及跟顾危透露这个小秘密,怕是真把他吓坏了。

啊不不不,他得澄清,知道自己不会死纯属意外发现,就凭他打架这副丢人现眼的德行,肯定不是他主动想寻死,啊呸,当然更不可能是卫殊絜想寻死……

总之,那是在过去被关在玉清峰上的某个时间里,卫殊絜一次任务比较麻烦,被送回来时,肢体破损处的修复倒是很快,但紧随其后的便是持续不退的顽固高烧。当晚,谨遵医嘱,负责给卫殊絜喂药、用湿毛巾擦拭降温的牧决观,突感心头一阵剧烈的心悸,眼前一黑,便撅了过去。

等他再有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卫殊絜的床上,然后便是恶心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他胃里翻江倒海,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着,上半身猛地扑出床铺,对着地面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的却只有一些酸水。

当时在屋外煎药的安语师姐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的就是他趴在床边呕吐的景象,她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理解:“你又怎么了?你把卫殊絜弄到哪里去了……”

事后他昏迷,再醒来时,安语师姐告诉他,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两个就莫名其妙地分开了,以一种难以用任何语言准确形容的方式——两个人都像是彻底死去了片刻,然后又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双双“复活”过来。

这自然是带着后怕的玩笑说法。但当时身处其中的感觉,确实如此:世界归于一片混沌,没有盘古来开天辟地,他只能靠自己。

此刻,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颇具江南水乡韵味的古道小巷里,身下是湿漉漉的青石板。

手和脚依旧是他自己的,不是卫殊絜那副修长苍白的模样。

这着实有些奇怪。毕竟,一个人被捅穿了心脏,怎么看都是必死无疑的伤势。现在这里虽然是高魔修仙世界,却也不存在那种能瞬间把心脏修复如初的便利急救法术。

他手肘支撑着爬起来,动作虽然迟缓僵硬,但好歹还能自理。他低头看了眼胸口,衣衫上那个破洞还在,边缘被血浸染成了深褐色,但破洞下方的皮肤却已经光洁如初,连一道疤痕都没留下,仿佛那致命的贯穿伤从未发生过。

他正琢磨着这诡异的情况,在他一步远的地方,空气像是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人影踉跄着跳了进来——正是顾危。顾危被他这个突然出现的大活人又吓得一跳,重心不稳,差点向后摔出去,牧决观觉得自己有责任,赶紧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顾危惊魂未定,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指着牧决观还没来得及完全拉好的衣襟:“你、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脱衣服?!不对!你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牧决观手忙脚乱地把衣襟拢好,系上带子:“我也在调查!按道理说不应该自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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