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犯错(第2页)
对面的人说:“统领是为接下的这桩案子心烦吧。”
“是啊。”深知雪叹口气,虽不隐瞒,可交代的不细致,简单概括:“西市那地段,消息太零碎,私贩个顶个的精,稍有风吹草动就缩回壳里,针扎不进,水灌不满,难搞。”
又有人疑惑:“锦衣卫和大理寺平常怎么查的,真各个神通广大?西市确实乱,跟着啥都乱,难道真就没招拽住那些狗贩的脑袋,砸他们的壳?”
“有招。”深知雪吐掉草茎,给他们解释:“大理寺的流程怎么干的,一检查尸体调查身份,二走访打探消息,三锁定犯人缉拿归案,很简单的道理,难就难在,尸体不会诈尸告诉你是谁杀了自己,打探的消息掺杂几份真几处假,犯人若想潜逃,必会做到上天入地,哪会等着叫人抓。”
队里这些人能理解深知雪的意思,但没本事,诸位基本都是没念过书、没文化的大老粗,别提让他们帮忙,脑子几乎共用一根筋,派不上什么大用处。
这时——
有位坐在角落,扎在人堆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男孩突然怯生生地开口:“统领……死人的确不会诈尸,但死人身上,大概会留下点活人说不了的话。”
男孩略有暗哑的话音落地,在场之人的眼睛齐刷刷望向他,陈阿花是个刚满十八,长得白净,面容稚气未退的少年,平日沉默寡言,如同团固体空气,灵不盯让人瞅得,他不自在地抱紧双膝,缩缩身子。
“哦,你是叫阿花吧?”深知雪眸子眯起,打量他片刻,“有何见解,说说看。”
陈阿花被叫起来发言,耳尖瞬间臊地通红发烫,结巴地尽量讲句完整的:“回统领,一般查案,总想这问活人,其实有时候死人身上的痕迹、比活人的嘴老实的多。”
深知雪不打断他,等待他往下讲,在他欣赏的目光中,陈阿花得到鼓励,勇气渐渐大起来,“比如伤痕的走向、力道,能看出凶器甚至行凶者的习惯,还有、死者生前是干什么营生的,从骨相、皮肉、到牙口,亦可瞧出点端倪。”
深知雪挑挑眉梢,“你如何懂这些?”
陈阿花抬头瞧他,很想展现自己,“小的、小的以前在义庄帮过忙,随大理寺已告老还乡的老师傅学过几年仵作手艺,便了解、”怕自己太肤浅,补充:“……一点点。”
他讲完,空气陷入短暂沉静,猝然爆发赞赏,离他近的猛汉突地揽上他肩头,给他扯至离人群近,堪称被围在中间供人称赞,陈阿花吓得不知所措,尴尬地低头直扣手,不敢和人对视。
深知雪眼底闪过亮光,陈阿花这话,无疑是给他指条明路。
“好!”他大手拍上膝盖,倏地起身,喊:“茂子呢?”
“在!”康茂立马从树根后冒出头,直起身,回应。
深知雪朝他下令,仰头对陈阿花,“我和小花走趟衙门,待会你带弟兄继续按路线巡城,午时正常休,切记,莫要过多注意西市,以免被觉察意图。”
康茂露出全身,抬手板正头盔,“懂了!”
深知雪拉着满脸窘迫的陈阿花直达衙门,求见全秉卓。
全秉卓在后堂得知深知雪为检验尸体前来,眉头微皱,整理好官袍,换上副忧心忡忡的表情迎出来。
“深统领您这是……?”全秉卓朝深知雪供手,注意到他身后跟着个面色稚嫩的男孩,神情闪过疑惑。
“全大人。”深知雪开门见山,“案情胶着,我觉着要从源头入手,既然活人嘴里问不出东西,便只能搁死者身上找找线索,所以今日特为此事前来。”
全秉卓听后神色如常,“原来如此,”他迟疑着:“可…那尸体下官已派人验过两轮,并无特别之处。再者,敛房之地,阴气重且污秽不堪,深统领身份贵重,何必亲身涉足?”
深知雪闻言,心存疑惑——全秉卓这套托词牵强,眼下他分明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他这股不愿深究的意味倒在话音间隐隐透出来。
“全大人此言差矣,我不过是个看大门的,风里来雨里去,还讲什么高低贵贱呐。”深知雪语气带着几分坚持,“此案闹得满城风雨,若不尽快给百姓个交代,你我亦难辞其咎啊。”
全秉卓低眸时闪过微微的懊恼,反应过来自己话多了。
他搓搓手,立刻堆起感同身受的难色,顺深知雪的意思往下:“深统领为国为民,下官自愧不如,深统领既然想查,衙门必鼎力相助,我现在就去安排下面的人,按流程再检验……”
“劳烦全大人费心。”深知雪摆手止住他没讲完的话,打断的干脆,从身后扯过陈阿花的胳膊,给全秉卓介绍:“这是我手下的弟兄,通些仵作技艺,我请他来帮忙简单查验一番便好。”
他手掌附上陈阿花的肩膀拍拍他,安抚阿花有点紧张的情绪,以免让全秉卓抓住拒绝的由头。
“规矩如旧,绝不让衙门难做。”
深知雪姿态放得低,且表明只是按规矩复查,更没用你全秉卓的人,这下算是彻底堵了他的嘴。
全秉卓捏着下巴,知道没借口拦。
“既然深统领执意,下官岂敢阻拦。”迅速换上支持,“请、请,下官亲自陪您过去。”此刻极为配合,仿佛方才的推脱仅仅是出于礼节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