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第1页)
暮色渐沉,藏秀宫西偏殿的偏厅内,一盏油灯晕开昏黄的光圈。
徐怀真结束了一日的教习,带着些许疲惫推门而入时,一股略带苦涩的清浅茶香便扑面而来。
水雾缭绕间,她瞧见历弥珍正端坐桌旁,素手烹茶。
徐怀真回身关上房门,迈步踏入房中。
而此时,一把红泥小火炉上的小铜壶,也正好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已至三沸。
历弥珍垫着棉帕,提起铜壶弯长的柄,将腾波鼓浪的滚水倾入茶盏之中,霎时间,茶香更浓。
待两只杯盏分放桌旁后,历弥珍这才斜靠在桌边,抬起头看向徐怀真。
“你回来的倒是正正好。”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与白日里的清亮稳重截然不同,“过来喝茶罢。”
徐怀真早已习惯了没有旁人时,历弥珍的懒散模样,自顾走到她对面坐下,探手取来面前的热茶,轻轻吹了吹白茫茫的茶雾,并没有出声应话。
“今日辛苦你了。”历弥珍眉眼氤氲在热气之后,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看到她面颊上的指痕。
今日下午的课程本应是历弥珍去讲授,可她脸颊上的伤痕还不曾消退,所以徐怀真便替她去了。
毕竟是做教习的人,顶着这样一张脸去授课,实在有失威严。
“授课倒是无妨,今日主要是万秋……”徐怀真疲惫地捏了捏额心,语气有些沉郁。
历弥珍听到万秋这个名字后,散漫的神色一顿,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哼了一声,“我听说了,今儿她可是好一顿张狂。”
叹了口气,徐怀真捧起茶盏浅啜一口后,无奈地说:“她张狂些倒是无妨,只是她得了皇后的授意,势必不会轻易放过观定意,只怕日后还有的折腾。”
闻言历弥珍蹙起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徐怀真,又问:“那你是个什么打算?”
“你们昨夜……都说了些什么?师父的事,当真和观家的案子有关联吗?”
昨晚徐怀真和观定意在愚园会面后,回到住处时已经有些晚了,而且昨天事情实在太多,她和历弥珍都没什么心思叙话,便没有多说什么。
今儿徐怀真又上了一整天的课,是以这会儿,两师姐妹才算得了空,能好好地说一说话。
徐怀真吹开茶汤表面的浮叶,慢饮一口热茶,微苦回甘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几息后,她才摇了摇头,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萧索,“目前还无法确定师父之死和观家之事到底有没有关系。”
“只是知道了师父送出的那封信,内容是请观夫人帮我运作出宫……”
闻言,历弥珍端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垂下头,若有所思地说:“竟是这样吗……”
见历弥珍神色似有些落寞,徐怀真连忙探手握住她的手掌,柔柔地唤了一声,“师姐……”
那封信是师父让历弥珍去送的,可内容却是托付徐怀真,这让徐怀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但历弥珍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抬起头,缓缓一笑道:“无妨,你先继续说。”
“旁的也没有什么了,只是我和观定意都觉得那封信的内容和时间,实在有些太过巧合。”徐怀真压下心里的愧疚,凝眉说道,“我想许是师父发现了什么,才会将我托付给观夫人。”
一声薄叹溢喉而出后,徐怀真的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总归现在没有其他线索,也只能从观家之案查下去了。”
听完徐怀真的话,历弥珍点了点头,“也好,之前一直毫无头绪,如今好歹有了这封信,我们慢慢查就是了。”
反手握住徐怀真覆在自己掌上的柔荑,历弥珍扬起一抹轻笑,“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找我,也要让我为师父出一份力才是啊。”
“师姐……你……”徐怀真闻言一顿,望着历弥珍的眼眸里盛满了不解,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开口。
历弥珍见状沉默了一瞬,而后方才斟酌着开口:“我知道,你觉得师父待远我不如你,所以觉得师父的事情,不需要我去查。”
“可是怀真,”历弥珍的语气很平静,眸光也很平和,“我待师父,与你待师父,也截然不同啊。”
“你是真心喜爱敬重师父,她也感念你的情谊,与你亲如母女,处处关照。可我当初拜师,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倚仗罢了。”历弥珍坦诚地说着,“所以,你无需为师父待我不如你而内疚惭愧,这本就与你无关,是我一开始就不够诚心。”
“毕竟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历弥珍冁然一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