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页)
“主事大人也这么觉得,可上报郎中大人后竟再无消息了。”
“为何?”
“据说和那位殿下有关。”张旭指指王侯贵戚所居之东。
王三儿顿时会意,倒吸了口凉气:“为的什么?”
张旭又灌了几口酒:“这事儿也不是秘密,那位又要兴建别院,据说已经开始动土了。”
王三儿叹道:“他们可真倒霉。”
他们狱卒也只是拿稀薄月钱的底层小民,不禁生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感,许多话又不可宣之于口,只好借酒消愁。
直至卯时,张旭交了班回家,远远见着从桥洞底下钻出一个人来,正是昨晚那个姑娘,忙招手叫住她。
左小芙看清是他,飞也似的奔过来。
“我和你爹说过话了,他让你回去找陈安,嫁人,别留在这儿了。”
左小芙眼泪汪汪地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解开包得层层叠叠的布,露出个小荷包,从里头倒出十两银子,捧到张旭面前:“牢爷叔叔,这是我所有的钱,全给你,能不能放了我爹爹?不够我再去掙。”
那几块银子散碎,还有些发黑。
“给我没用,至于真正能放你爹的人,你就是拿千倍万倍这么多银子放他们跟前,他们也不稀罕。快把钱收好,不要再随便拿出来给人看。”
“他们是谁?我去找他们,求他们,我不要地不要房子,只要放了我爹。我爹他们没做坏事,为什么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张旭再三劝道:“别说傻话了,你惹不起,快断了这个念想,回去吧。”
“他们是谁?是谁?”左小芙仍不死心。
他先悄悄看四下里是否有人,才弯腰轻声说:“你可知这天下是谁的?”
“是皇上。”左小芙吸了吸鼻子。
“那你能求到皇上长姐跟前去吗?”
左小芙做梦也想不到会和皇家扯上关系:“可为了什么?”
“小姑娘,我告诉你,是想你知难而退,别去和石头硬碰硬。你还年轻,路还长。”
左小芙道了谢离开,但她并未如左庆余所愿的那样回去,而是继续留在京中。她先是跑去刑部大门,见着来轿便高声疾呼有冤,求见轿中人,但几次都被冷言驱赶,无一人搭理她。
此路不通,左小芙绝望中开始打探长公主的消息。她这才知道靖阳长公主早年招宁侯为驸马,后来宁侯爷在北关打了大胜仗,又被封为唯一的异姓王,正是如今的宁王府。长公主与当今皇上是龙凤胎,自小聪慧,反把一众皇弟比了下去,深受先帝宠爱。据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皇上极为依赖长公主,政事上常向她请教,如今她常常进宫,正是为此。
长公主摄不摄政左小芙不知道,但她时常往返皇宫和宁王府确有其事。左小芙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直接求到长公主跟前,说不定爹就有救了。
这天傍晚,夕阳如溶金泄地,宫城门缓缓开启。
“回避!”几队玄甲军列阵而出,锣声响彻朱雀大街,随后是一群群的手持华盖的内侍。大街正中央被空了出来,百姓们都被挤在路边,左小芙也被夹在人群里踉跄着晃来晃去,她使劲儿拨开人群,凑到最前头,从黑森森的玄甲军缝隙里张望长公主的香车步辇。
她从没见过如此金碧辉煌的乘具,恍若自九天而来,透过随风飘动的帷帐隐隐可见一个华服女子端坐,身边还有个小小的身影依偎着她。
步辇四周也有几十上百玄甲军随行,腰佩长剑,让左小芙心惊胆颤,她咽了几口口水,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但直到步辇行过她面前,脚步也没有挪动。
左小芙的双腿轻轻打颤,心脏跳得要迸出来似的,她暗自道,左小芙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她觉得自己在跳出去的一瞬间就会被剁成肉酱,连口都张不了,再不济也是要进大牢。可失了这个机会,就无人能救爹爹了。
不拼,爹爹必死。
拼一拼,或许爹爹尚有一线生机。
左小芙下定决心,拨开人群,快步追上步辇,从组成人墙的玄甲军缝隙中疾步钻过,如滑溜的泥鳅般溜到距步辇十几步之地。
趁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跪地高呼:“求靖阳公主殿下重审庆县毁契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