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1页)
二月间,陈安也毫不意外地通过了府试,还因表现优异,得了白石书院夫子的青眼。夫子得知他每日长途跋涉来镇里,令他住在斋舍,供给伙食,分文不收。从此,陈安每月只有两天休沐日能回得来了。
左小芙听得杜霞的建议,开始为陈安亲手缝制荷包作信物。她在屋子里做绣活做得闷了,见外边阳光灿烂,便提着装了针线的篮子去了镜湖。
湖水在明媚春日下显出碧绿色彩,波光粼粼,湖边桃花盛开,芳草萋萋,左小芙才绣了一会儿便腻了,她折了束盛开的桃枝,靠着岸边草坪的一块巨石坐着欣赏眼前美景,不知不觉午后春困渐起,她打了几个哈欠,挨着石头小憩。
一阵马蹄声惊醒了她,左小芙睁开惺忪睡眼,还不待有所反映,旁边有少年的说话声响起。
“这儿的景致可真不错。”
说话人似乎下了马,他还有随行者,左小芙听见另一个人也下了地。他们的说话声近在身边,似乎与她只隔了这块巨石。
“爷,这里荒无人烟,还是小心为好。”另一个少年谨慎地说道。
前一个少年笑出了声:“阿泉,你就是太谨慎了,这里会有什么?”
他似乎坐在草坪上伸了个懒腰。
左小芙挨着石头静心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听见这两人骑马,一个又称另一个为爷就顿感不妙。她们这些小老百姓都深懂一个道理,能不在贵人面前露脸就尽量不露。如今世道不比从前,她前些日子还听说隔壁乡长得好看的姑娘被地主硬是买走了。还有进城的哪个亲戚没来得及避开马车,被撞死了,他家里人告到县上反而挨了几十个板子,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她想偷偷离开,但怕离了巨石出现在对方视野里,于是靠坐着石头,一动也不动,只求这两人赶紧走。
“你爹信上怎么说的?”坐着的少年游哉发话,似乎只想找点儿聊的。
“一切都好。”名叫阿泉的少年似乎不喜欢说话。
“我前些日子和母亲提了句出去历练的事,立马就被训斥了,真是的,一直在京里有什么趣儿?”少年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爷不是明日和梁王约了蹴鞠吗?后日还有右相公子…”还不待阿泉说完,少年便打断了他。
“这些算什么趣儿?哼,整日不是玩就是读些酸儒的书,这样下去,我都要变成赵琋之流的纨绔膏粱了。”
阿泉并不接言,少年接着道:“母亲也是,我说要像爹顶天立地,她还笑我。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爷指的什么?”
“你再装,今年的莳花宴不比往年,母亲似乎邀了很多世家女子,你说该不会……”少年似乎很是烦恼。
“咳,毕竟爷快十五了,是该考虑了。”
“我不,我尚未立业,怎能成家?而且要是娶了妻,那就更难走了。”
左小芙与两个少年一石之隔,听得都忍不住想把那个被称作爷的人揍上一拳。那人说的许多话她都听不懂,但肯定是一个金尊玉贵的大人物,整日里嫌弃自己过得太好太舒适。
那厢两个少年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左小芙鼻腔微痒,像是要打个喷嚏。她赶紧捏住鼻子,可一声小小的,闷闷的“阿嚏”还是泄了出来。
只数息,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指着她的脖子,一个黑衣劲装的清俊少年冷冷握着剑柄。
另一个少年也慢悠悠地从石头边现出身来,他看见了这个粗布衣衫的女孩,清秀可爱,因被剑指着而面带几分惊慌,显然只是个附近村户的姑娘。
但他仍没让阿泉收剑,想及这个女孩听了不少他的隐私,心中微有不快。
“你是何人,在这里做什么?”少年沉声问道。
左小芙倒是惊讶了,无他,这个贵族少年长得太好,穿得太好了。他当真称得上眉眼如画,清隽无双,左小芙觉得只有师父可与之相较。他也是一袭黑衣,但比阿泉不知高了多少档次,黑缎在阳光下隐隐可见繁密的银色团纹,却只在极近处才能发现,可谓贵而不显。
她还注意到少年腰间的白玉环,莹润剔透,连眼前的镜湖都被比了下去。
少年见这个姑娘盯着他发起了呆,咳了一声,示意让随从说话。
阿泉把剑送了送,离左小芙又近了几分,后者登时回过神来,不敢擅动,只道:“我是附近的村民,刚才在这里睡觉。”
面对身份贵重又拿着剑的两个少年,左小芙一点儿也不敢反抗,她有点儿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这两人一现身就出来,打个马虎眼说不定就放过她了,但现在少年似乎有些恼羞成怒,就不一定能脱身了。
“你都听到了是不是?”少年蹲下来直视她,姣好的面容却越发阴沉。
左小芙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耳尖发红,眼睛也不自觉地瞟向别处,不敢看他。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发誓,真的!”
少年只是生闷气,倒没想真拿这个倒霉的小村姑干什么,他可没残暴到随手杀人的地步,于是只能令阿泉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