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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的珠子搓得发热,符岁的语气却是冰凉:“赵郎君生得一条巧舌,真是能言会道。不过我有一事好奇,官学所收学子最低尚要满十四岁,尊夫人满打满算嫁入贵府也不会超过九年,你二人是如何养出一个十四岁的小郎?”
说起这事男人有些窘迫,不过这本来也是瞒不住的事,郡主问起,他也不好扯谎,只能讪笑着说:“说出来教郡主笑话,我原来也娶过一位,生养过几个孩子。不过郡主无需担忧,那位早已病逝,我的孩儿无论大小都是喊何氏母亲的。何氏既嫁与我为妻,我便是一心一意与她相守,孩子们也只认何氏一个母亲,绝无奉亲争论。”
他倒是狠心,为了攀上宗室,连前头那位娘子的哀荣都要夺去。
符岁心里头还是想何玉静过得好。她虽在府上最难的时候离开,可那时她对一切一无所知,并非要故意舍弃。
符岁想起生辰那日的金笄。赤金的笄身掐满了繁丽的纹样,八宝花开的笄头嵌着瑟瑟珠和各色彩宝,俱是品相上佳。最中间一颗红宝切得艳光四射,周围一圈金刚石更是流光溢彩。
何玉静攒着些宝石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其实她不这样做,符岁也不会为难她,她就算日日在府门呼唤,符岁也不会回应她。也许她做这些只是求个心安,可符岁越是看透这富贵权力,越是希望何玉静能永远保持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
眼中隐有热意,符岁低头轻轻抽气,将那一点酸涩咽下。
当年父亲是不是也是如此,才刻意将一切对何玉静隐瞒,甚至直到父亲身死,秦安依旧在执行着父亲曾经的命令。
“要入官学也不是不可……”
男人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起来,嘴角亦是抑制不住上扬的趋势,然而后面的话将他的期望砸得粉碎。
“不过我一个失怙宗女,靠着圣人的垂怜才有今日的荣华,我安分守己才是本分。官学生徒可越秋闱,入了官学便是一脚已踏入仕途。我从官学强要名额,就算没有结党营私祸乱朝堂之嫌,也是给圣人添乱,总归是我的不是。既如此,我总该有个能向圣人解释的理由。何氏的孩子要入官学,我可以为其周旋,将来入仕,只要不做那奸贼逆-党,我也可以为其在圣人面前说两句好话。”
符岁说道此处,嘴边扯出一丝轻蔑的笑:“但你赵郎君的子嗣,与我有何干系,也配做我门下臣?”
听得这话,男人脸色变了几变。若说悲,郡主允了他与何氏的孩子前程,若说喜,自己为长子的谋算就这样泡汤。
他似笑非哭,明白当着贵人的面不能丧脸惹人厌弃,连忙挤出笑来,口中感恩戴德地恭维着符岁,试探着询问道:“那位已是埋骨黄土,实在碍不着什么……”
不等他说完,符岁将手中菩提珠扔回匣中,端起杯子慢慢啜饮。
候在一边的叩云即刻上前挡在赵郎君与符岁之间,这是明晃晃地送客。
赵郎君无法,宗亲勋贵他实在得罪不起,只能怅然离开。
郡主这边不应,想另找门路为长子谋求更是难上加难,只怕要破费许多银钱。想想自己与何氏所出年纪尚幼,待到长成还不知是何情形,他面上客气地谢过带他出府的仆从,转身离开时便沉下脸来,另有愁云缠上眉间。
第52章人思乡“若不是我阿兄死了,哪里轮得……
秦安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
赵郎君离开时看见门外有个极漂亮的男子还多看了几眼,见秦安衣着不凡意识到怕是他开罪不起的人,就垂眉敛目,低头跟着叩云向外走,不敢再胡乱窥视。
秦安走进后第一句话就是抱怨:“这种人理他做什么,还将他迎进府中来。”
符岁没多辩解,只是轻声说道:“到底是何玉静如今的夫郎。”
“他来做什么?”秦安对何玉静再有怨言也不会在符岁面前多嘴多舌,若那人是来探望符岁,也算他家有心。
符岁放下杯子,似笑非笑的,话音里透着无奈:“他的长子到了年纪,托我要个官学的名额。”
秦安立刻懂了他这长子并非何氏所出,当即嘲讽起来:“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到府上攀亲。”若不是娶了何氏,凭他赵家一个地方商贾,礼都别想送进府来。
“罢了,不提他。”符岁不想多说,问起秦安来意:“有什么事?”
秦安也是刚得的消息:“京兆尹带着人去拆碾硙,遭到各家家仆阻拦,在渠上闹得不成样子。”
从田乾佑说圣人可能会拆碾硙时符岁就想到这一天,原以为京兆尹会先挑些门户差些的人家下手,现下闹得如此快,想必京兆尹先挑上棘手的人家。
田乾佑态度坚决,田家的碾硙本就是借临海大长公主名义建的,如今田乾佑这个天子近臣要拆,田家也拦不住。不过一日,碾硙就成了一堆断木。
“由他们闹去。”反正无需符岁苦恼。
符岁没去主动打听拆碾硙的情况,跟京兆尹闹成一团的人却自己来到符岁面前。
已然入秋,宫中给符岁上的茶水也换成了清热利咽的,还加了百合和鲜果熬煮。
今日是符岁主动入宫来。中秋圣人给了赏赐,她总得有所表示,这几日想了首赞颂的诗,写了呈给圣人略表感怀。
皇帝拿到诗表现得很欣喜,叫徐阿盛拿去装裱,挂在他书房中。
“前几日你府上有客?”
吃了些宫中的点心果子,陪着圣人聊了一会儿字画,圣人问起符岁近况。
“是何玉静如今的夫郎,姓赵。”符岁没什么可隐瞒的。
皇帝话说得和气:“若是何氏有什么需求,你帮帮也无妨,不必因她被革除宗籍的事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