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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将钱都捡回钱递还给赫宛宜,那汉子才直起身,连连弯腰作揖,这时总算憋出第一句话,“对、对不住……太暗、暗了,我、我没看清楚路。”
声音结结巴巴,像是紧张得说不出话。
明几许却微微挑起眉梢,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若是寻常人,怕是真要被这副模样晃过去,可他们先前早已留意到这人的不对劲。这哪是什么结巴,分明是大梁官话说得不熟,故意用结巴来掩饰口音。
上行下效,赫宛宜一行人本就没什么贵族架子,见对方态度诚恳,赫宛宜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陆从南也大大咧咧道,“下次走路看着点就是,钱没丢就好。”
那汉子又弯腰谢了几句,这才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比来时更快,转眼便消失在鱼市的人流里。
雁萧关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身旁的明几许,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走吧,回船。”雁萧关沉声说道,将钱袋塞回陆从南手里。
明几许轻轻“嗯”了一声,方才那抹冷冽虽已褪去,眼底却多了几分深思。
一行人登上晴日号时,晚风已带着凉意,船工收起跳板,船只缓缓驶离码头。
回望鱼市的灯火越来越远,雁萧关忽然开口,“今晚守夜的人多安排几个,打起精神来。”
船工虽不知缘由,却见他神色严肃,连忙应下。
夜色渐深,海面泛起粼粼波光,晚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船舷。白日里众人下海游玩时在船尾放下的绳梯,因后来忙着处理鱼货、赶去鱼市,竟被忘在了水里,此刻正随着船身轻轻晃动,垂在水面上的梯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蓦地,一双沾着海水的手从海面下悄然探出,指尖死死抓住了绳梯最低的梯阶,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身影借着船身晃动的掩护,正一点点向上攀爬,动作轻的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此时,船上主舱,雁萧关、明几许和陆从南几乎同时回到了主舱。
舱内灯火温暖,眠山月正窝在绮华怀里昏昏欲睡,绮华几人见他们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莫名。
方才船驶离鱼市后,雁萧关突然让陆从南去船上各处巡查,他和明几许也出了舱,只让他们在此等候,几人虽不解,却乖乖听令。
此刻见三人回来,三人看清他们神外科,立刻察觉到不对。
雁萧关和明几许神态看着倒是自然,陆从南却是面色阴沉。要知道陆从南虽是快二十的人,心性却常像个孩子,除了操练和护卫雁萧关时会装出严肃模样,其他时候虽不如往日爱哭,可只要稍微逗逗,也能红了眼眶。
此刻却眉头紧锁,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怎么了?”绮华率先开口,轻轻拍了拍怀里昏昏欲睡的眠山月,让它睡得更安稳些。
陆从南梗了梗脖子,沉声道,“我在船舷边发现了几个脚印,不是咱们白日里留下的。”
他顿了顿,“此时才堪堪入秋,白日尚有夏日余温,若是咱们留下的脚印,风吹日晒到现在早该干透了,可那脚印边缘还带着湿痕,分明是刚留下的。”
绮华三人脸色顿时一变。
瑞宁皱着眉问道,“许是留守船上的船工?他们白日里也在甲板上走动。”
陆从南摇头,“船工没下海,鞋底干爽,踩不出那么深的水痕,那脚印里还沾着细沙,像是刚从海里上来的。”
赫宛宜听得惊骇不已,手紧紧攥着衣角,“难道是有贼人闯上船了?想对我们不利?”
雁萧关和明几许走到桌边,雁萧关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淡淡道,“不像偷东西的。”
见几人朝他看来,他解释道,“方才我与几许在鱼市闲逛之时,察觉有人鬼鬼祟祟在寻找些什么,我们突然出现在鱼市,应是惹了他们怀疑,跟了我们一路。”
“上船的人应是来查探线索的,他们离开,多半是没查到想找的东西,已经走了。”明几许点头附和,“船尾绳梯有被动过的痕迹,应是从那里上下船的,动作很轻,显然不想惊动咱们。”
陆从南听了这话,垮下脸,带着几分欲哭无泪,“是我疏忽了,贼人都上船来了,我却让他跑了……”
他平日里虽爱闹,却极看重护卫职责,此刻只觉得自己没尽到本分,急得鼻尖都红了。
雁萧关见状忍不住失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不怪你,对方很谨慎,能发现痕迹已是不错。”
明几许也递过一块刚从厨房拿的糖糕,“先吃点东西,不必自责。”
陆从南接过糖糕,狠狠咬了一大口,“我今晚不睡了,守在甲板上,他们要是敢再来,我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雁萧关一摆手,“不必,他们确认过他们要寻的东西没在我们船上后,不会再上来。”
他与明几许对视一眼,明几许笑着补充,“怕是还在紧急追查线索呢,我们不过是路过,他们查探一番,确认咱们与他们所查之人并无瓜葛后,不会多费心思在我们身上。”
闻言,绮华若有所思,随即恍然道,“方才撞了赫宛宜那人,想来就是他们的同党。”
“对。”陆从南也猛地反应过来,一拍大腿,“我说那般宽的路,怎就偏偏撞上赫姑娘,那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同伙趁机上船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