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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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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云倦初闭上了眼睛:“但我更是义军的……”话没说完,身子就是一歪。

夏群见状忙抢上前去,将药往他嘴里塞,正在这时,却见远处火光升腾。手一抖,药丸便从那人唇边滑落下来。

而在火光乍起的壶关城下,一场激战正在展开。

壶关县城不大,平日里也只有县府千余步兵驻守,军民总和不过三万。此时,义军分作两股,已将县城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夜幕沉沉下,忽听得几声突火枪爆响,一时喊杀声大起,义军一部突出,向城门吊桥攻去。而城上守军,稍一错愕后立时回过神来,于是顷刻间便见箭石蝗虫般扑下。

隔挡开流矢,罗克强抬头眺望,只见阵前城下,徐欢部众以盾相挡,冒着箭雨奋力前行,一时倒也没有太大伤亡,但也毕竟被这铺天盖地的箭石阻住了前进速度,更别提接近吊桥。而他所在的这一部,夜色中也未点火把,看不清带头的白衣人的神色,只是按兵不动。

心下思潮却比这血火杀伐还要翻腾滚沸,他自然猜得到这边冷眼旁观目的,再想起方才石流、暗器,只觉浑身凉透。飕的一声,一支流矢又从耳边飞过,他不闪不避,只顾再看城楼下情形。只见就这片刻思量时分,义军已然杀至护城河边。县城的护城河不过宽丈余,这天气里已是结了一层薄冰,义军中不少人便直接踏了上去。罗克强一见,心中不由一紧,果然只见刚开头几个还好,再后来跟上的便只听“喀喇”一声响,冰面裂开,人就落到了水里。但太行义军当真勇猛,落水之后便泅水过河,虽则天寒地冻,竟也都不以为意。但这样一来,便少了防御箭石余力,不多时,水面上已浮起一层血红,然却没有人退缩:那边岸上,人甫登岸便抛绳索攀援,紧接着便有云梯跟上,同向城头登去,一面更还有力大者手持大刀板斧,劈向高悬的吊桥;而岸这边,一众汉子发一声喊,条条云梯横跨水面,再一声喊,水中忽就挺起座座山一般的脊梁,铁一般的臂膀将同袍们前进的步履抗在肩头。

眼见此情此景,饶是铁血男儿也不禁热泪盈眶,罗克强抹下眼角,眼中映出一片火光,原是城上官兵在以火箭射云梯,那些箭上都是浸了油的,入水也不熄灭,护城河中顿成一片火海。而城头上,义军中少数艺高人胆大的已攀上了城楼,正与官兵们搏杀,常常只见一支火箭刚刚飞出,射箭的人就也跟着从城头飞下,而再然后便是扔他出来的人……一一都坠在护城河里,激起一片不知火花水花。

地面和河面都已被鲜血染红,白雪早被水火融化,一道道猩红的血水遍地奔流,一直流到不远处人的脚下,罗克强按下刀上机簧,便要抽刀冲上,却被人一把拉住。

“奶奶的,等你们个头!”平日里总爱拽文的他此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火光映得拉他的人眼睛也是通红,声音嘶哑的说道:“云少说,等见了他时,才许动手。”

“见他奶奶!”罗克强连刀带鞘一齐摔在地上,却没有挪动脚步。

不远处,红光又长。

漠漠黄云湿透木棉裘,这一日注定没有阳光。

隐约是更声唤醒了昏睡的人,云倦初睁开眼,看见少年一脸焦急又烦恼的神色,还有手中紧攥的药瓶和令牌,于是就将脸别到了另一边:亭外,山外,黄云漫卷处,火光、浓烟。

“几时了?”他问。

“卯时。”夏群迟疑了下,还是回答了他。

“两个时辰了。”他沉吟。

听到夏群道:“对不起。”然后,药瓶便还了回来。

他接过,摇头:“我不是算我昏过去的时间。”眸子看向浓云深处,“我是在算攻城的时间。”

“哦?”少年不自觉的询问,眼中依旧充满戒备。

“有点长了。”云倦初道。

“为何?”

“壶关守军不过一千疲兵,又是突袭,攻城何用如此之久?”云倦初直起身来,山风震得他衣袍烈烈作响,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除非城中增了伏兵。”

话音未落,忽听远处一声响,一股浓烟窜入云端,火光映透了半边天空。

云倦初猛然站起,一声低呼:“云枫!”

从天而降的可不正是夏云枫!

这头攻城正值胶着之势,城上城下殷红一片,早分不清血光火光,人人都杀得双目赤红,一场噩梦之中早不辨同胞敌我。城下的只道不顾一切冲进城去,而城上的则只知拼尽全力将人扔下城楼。血肉相搏中,偶尔得空拭下血污了的脸面,却觉更热更腥的东西又溅上眉间,擦拭的手刚要放下,却忽觉手背上一片冰凉掠过,抬眼,不知何时,竟满天飞雪苍茫,而在雪中,与白雪一同出现的身影比突飞的细雪还抢眼。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城中忽然腾起一道火光,火光中夏云枫白衣如舞,面纱如云,自城墙上飘然跃出,而在他身后,留下一地尸体和一群慌了手脚的官兵。

“县衙已为我炸毁!”夏云枫站在城垛之上,凛凛一声清啸。

“好!”义军登时振奋,一时欢呼豪气震天。

夏云枫清冽一笑,提剑纵身飞下城墙,众人欢呼还在口中,忽见他如此异举,还未及转为惊呼,便见好个云少,已于空中一个扭身,软剑刺向城墙打了个弯,人则如离弦的飞箭一般直直射向半空中的吊桥。待人们明了了他之所向,只见他右手已高高举起,照着那铰链便是一下,只听“铿”的一声,火花四溅,铰链一松,吊桥发出“咯喳”一声响,桥身震了两震,原与城墙紧贴的边缘露出一丝缝隙。夏云枫则受力下坠,猛地一手抓住了铁链,整个人悬在空中。稍定了下神他便又是一剑砍去,吊桥又是一震,而他也随铁索**了两**。

义军众人一时喝彩一时惊呼,正在这关头,却见城头上又跃下一人,身如大鹏,势如猛虎,向铰链所在直直扑去。只听“铛”的一声,他一斧砍断了铰链铁索连接之处。一头机关顿时断裂,另一头则撑不住这千金重量,于是,一头还带着完整机关的吊桥轰然落下,砸起一地雪沫,尘土横飞中,忙着冲杀进城的人们看不清城墙上的情形。

铁索陡断,夏云枫正抓在断裂的一截之上,被这大力一抛,身体钟摆似的便往城墙上撞去。幸好是早有准备,只见他一手软剑刺出,在墙上点了两下,终于铁链摆势渐缓,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后慢慢的在墙面上拉直。夏云枫一手拽链,软剑打弯抵在墙上,往下望去,高耸的城墙水磨般光亮,让人只觉一阵目眩。于是仰首,不意外的见到上面恼怒的目光。

“二哥。”他昂然一笑,“你这索砍得可真是时候!”

“我不会输给你小子的。”徐欢冷冷道。

夏云枫便也冷笑:“那咱们城头上再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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