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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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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妫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用毫无表情的声音答道:“你自然不会知道的。有些姐妹,伺候过太子,事情一过,他马下就把人丢开了。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得。”

原来如此。荆轲心想,这是太子丹不愿留意女色的缘故,未见得就是无情的证据。这话跟昭妫说不明白,而且也不便细说。不过经此一来,他对昭妫的顾忌却是大大地减少了,恣意调笑,十分放纵——然而也止于调笑而已。

多少天来积在心头的压力,都在昭妫的软语娇笑中消失了。夜静更深,只觉此心湛明轻快,想起入秦的大事,思路特别敏锐,半夜的工夫,一切都策划停当了。

于是酣然入梦,直到日中方醒。

“你睡得好沉!”昭妫一面服侍他盥沐,一面告诉他说,“太子来过两遍,听说你还睡着,不让我唤醒你。”

“太子还说了些什么?”

“说晚上设宴请你。有位客要为你引见。”

荆轲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吃完午饭,下了章华台,直到东宫,请见太子丹。

“想来一宵未睡?”太子丹一见他便不胜关切地说,“起居千万珍摄。凡事尽可从容筹议,不必过于劳心。”

“多谢太子关怀。”荆轲笑道,“其实我的心境,倒是从来没有这么顺适过。”

太子丹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浮起了极其欣悦的笑容,但是,也不免带着困惑不解的神气——他觉得荆轲为人,确是太深沉难测了。

“听说太子召宴,还有贵客要见我,不知是何许人?”

“樊将军。”

是樊於期!荆轲心里有些踌躇,不知要不要相见?

“樊将军是条血性汉子,我久已想替你们两位介绍见面。”太子丹又说,“只以他不喜接见宾客,我怕说出口来,万一见拒,岂非屈辱了你?难得他自己示意,说希望见你一面,这真是惺惺相惜了。荆卿,你不会叫他、叫我失望吧!”

听太子丹这样措辞,荆轲便真的不想见樊於期,也是说不出口的。何况他本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理由,所以立即答道:“樊将军在我仰慕已久,极愿结识。”

“我想你也必愿结识其人的。今晚就我们三人,别无外客。你可以听他谈谈秦国的情形。”

荆轲不知太子丹与樊於期亲近到如何程度,便试探着问道:“我与太子所谈的种种,樊将军亦有所闻否?”

“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太子丹摇摇头说,“你我所谈,只字未泄。”

荆轲很满意他的答语,“太子得暇否?”他说明来意,“昨夜曾细作筹划,有数事亟须奉陈。”

“好极了。请随我来。”

等太子丹引入密室,荆轲索取有关燕国地域的图籍。取来以后,一个人研究了好半天,从容收好,跟太子丹相向而坐,开始密商。

“请问太子,将令我以何种身份入秦?”他问。

“燕国拜足下为上卿,此是众目昭彰之事,自然瞒不过秦国。我想,请你为燕国的使者,报聘入秦。”

“寻常使者,不易得见嬴政。”

“是的。这一点我很明白。”太子丹点点头说,“要想一个理由,必定得让嬴政见你。”

“不但要让嬴政见我,而且必得接席倾谈;否则,他在殿上,我在殿下,怎得机会下手?”

“是啊!这一点我很明白。”太子丹皱着眉说,“这得好好研究一下。”

“我想,嬴政的接见使者,有两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是不得不见,一种是乐于接见。先说不得不见,大国的使者,于礼不得不见;或者有两国利害一致的大事,须由使者陈告,其势亦不得不见。”

“燕国的使者,嬴政无必见之理。”太子丹说,“就秦国而论,别无大国。而且燕、秦两国已成敌对,利害休戚根本相反,哪里来的一致?”

“然则便只有朝‘乐于接见’四个字上去下功夫了。”荆轲接口说道,“‘乐于接见’,则戒心尽泯,易于成事。所以,即使有叫嬴政不得不见的理由,我们也仍旧要使他此心嘉悦,欣然出殿。”

“对!”太子丹击膝称许,“荆卿,你的见解,确是超人一等。”

“太子且莫谬奖。我要请教,如何才能使嬴政对燕国的使者另眼相看?”

太子丹略微想了想,笑道:“荆卿,你莫考我了!想来筹思已熟,就请直说了吧!”

荆轲颔首微笑,慢条斯理地答道:“嬴政一向贪婪,近年志得意满,寻常的女子玉帛,又看不上眼了。我再三思维,只有燕国的膏腴之地,如督亢这些地方,可以打动他的心。不知太子可舍得割弃?”

“这有什么舍不得?而且,这不过是钓金鳌的玉饵。大事一成,督亢仍为燕国所有;大事不成,燕国尚且不保,遑论督亢区区之地。”

“太子看得极其透彻。那么,我就是燕国派赴秦国修好的使者,燕国为示诚意,愿献督亢之地。可是这样?”

“是的。”

“但有一层疑问。这层疑问不解,献督亢之地不足以表示燕国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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