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第2页)
见笑意凝固在对方嘴角,谢执有意开个玩笑活跃气氛。
“也不知道你在京城过得如何,和我这种杀孽太重的人厮混过,是不是又要被惠明住持埋汰……唔?”
适得其反。宁轩樾脸色微变,按住他嘴唇,欺身将脸埋在他颈窝喃喃:“少听那帮吃了苦头就躲到青灯古佛前的秃驴胡扯。”
谢执“哦”了一声,僵硬的身子小心软化下来,抬手攥着他衣角。
宁轩樾闭眼深吸一口气,仿佛隔着衣物触及他肩头伤疤,忍不住问:“听齐姑娘说你伤又疼了。”
谢执心里暗怪齐洺格嘴不严实,“没,天气暖和起来,好多了。”
“噢,”宁轩樾松开手,垂眸看着他小腿,“那就是天冷时疼,但从来没同我说过。”
谢执没想到他这时候还要秋后算账,讪讪道:“之前收到蒋中济密信,我总得给枉死北疆的弟兄一个交代,万一你真是……冲你嚷嚷腿疼撒娇算怎么回事?”
“我现在也不算什么好人。”宁轩樾撩起他裤腿,手心贴着突出的踝骨,滑过几道交错的伤痕,最后轻握住膝盖。
他没看谢执,无视对方轻微的挣扎,压抑语气问:“若是我真的贪墨军费,你要杀了我吗?”
谢执眉心一皱,伸指强行扳起他的下巴,盯着他双眼问:“你会吗?”
宁轩樾直直看向他。
面前的凤目凌厉,但眼中并无审视,反倒清冽如酒,令他未饮先醉。
“不会。”宁轩樾动了动唇,“但早知如此,我当年绝不会让陈烨——”
“你不帮他自有别人帮他,陈翦和陈烨沆瀣一气,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谢执刚要满意地撒手,听他此言,手下加重力道,直到宁轩樾微微点头,这才卸力揉了揉他的下巴。
不料宁轩樾却未放过他,温热的掌心一拢,覆住他腿弯,再次问:“是不是很疼?”
当年扬州府的谢家小少爷也曾张扬跋扈过。父亲性格古板,他更是叫苦喊疼得大张旗鼓,一碗药非得配一碟糖藕才能下肚。
不过后来想叫疼也无人回应、无济于事,更自觉无理取闹,可笑可鄙。
腿上的温度蔓延至眼底,谢执眼眶发热,紧抿的嘴唇松动,最终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伤痛是可以习惯的。贯穿肩头的伤口将神魂钉回肉身,反复断裂的腿骨支撑他爬出梦魇,甚至旧伤的阵痛都像一味成瘾的药,能够麻痹深夜无眠时的惊梦。
谢执咽回涌到嘴边的话,蹭蹭宁轩樾的指尖,再次摇头,“没那么疼。”
看神情宁轩樾是半点没信,握着他腿弯不作声。
微风拂过窗纱,泛起窸窣的轻响。谢执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视线飘到那只被忽视的包裹上,生硬地转移话题。
“这是什么?”
看出他的不自在,宁轩樾没再纠缠,轻轻放开手。
他卖了个关子,没立刻回答,而是倾身将包裹提到床头,揭开层层软布,露出一只小巧的酒坛。
“这是……”
“趁扬州桃花开得好,新酿的桃花酒。”
采花清洗酿制是个磨人的活,端王殿下一手收拾陈家一手操办科举,忙到脚不沾地,也不知从哪挤出工夫酿这一小坛酒,千里迢迢地贴身带回京城。
谢执彻底愣住,喉头哽得干涩,好半天才怔怔挤出几个字:“明明说好是我请你的……”
“那就继续欠着。”宁轩樾神情坦荡,“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