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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逃出自己(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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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在一家“迪吧”里,我把身体交给了地狱冥火般的音乐,我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要快乐,我逼着自己挤进亢奋人群中,在这里,我要放弃所有的思想,放弃所有的力量,跟着如猛兽嚎叫般的吉他声使劲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

狂暴的音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就停了,改放了温情脉脉的轻音乐,我也跳累了,回到座位上喝酒,喝了酒后我就有些伤感,伤感起来我就容易想起很多事,记忆如同我的生活一般支离破碎,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寻找,寻找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在寻找的过程中却渐渐迷失了自己,我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迷失,所以我痛苦。此刻,觉得自己就如一块负水的积木,在漫漫的水域里飘**了很久,在飘**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地遭遇浑水激流,现在已经开始糜烂。

这时候有个性感娇艳的女子伸出手来邀请我跳舞,我已不敢轻易涉入舞场了,就像我已不敢轻易涉入情场一样,怕不小心被别人踩了脚也怕踩着别人的脚。如果用舞场来诠释情场的话,那里有欲拒还迎的恰恰,有夸张造作的宫廷舞,有温柔缠绵的贴面舞。舞场与情场一样多姿多彩而又充满陷阱。

我很抱歉地向那性感女子笑笑,说我不跳舞,她仍不走,放肆地拿起我面前喝了一半的啤酒,一饮而尽,“先生不玩玩吗?很便宜的只要一百元。”

“你走开,别勾引我堕落。”我有点不耐烦了。女人悻悻地走开了,走了一段路又回过头旁若无人地说:“先生你再考虑考虑,我今天还是第一次。”

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她扭着屁股走到我面前,我指了指我桌子上刚才她喝的那个酒瓶说,这酒是你喝的吧,这一瓶酒三十块钱,你必须给我三十块钱。女人瞪着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叫你给我三十块钱听到没有!”我用那只纹有青龙的手使劲拍了下桌子。一只杯子跳到桌子底下碎了,女人慌乱地从乳罩里掏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人民币放在桌子上摇着头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不用找了就匆匆逃走了。

在某一瞬间,在她惊恐的瞳孔里,我触及到了一些我熟悉的东西,它让我愧疚以及深深的不安,我想起了刘芒欺负叶子那次,叶子跌落在墙角蓦然抬头的瞬间,眼中也是泄露出这样的眼神,因为惊恐而使瞳孔变大变亮。

服务员急匆匆跑过来收拾杯子的残骸,我给了她五十元小费。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女人靠了上来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看了看她,她的脸很白,五官精致,穿着黑色套装,有一双妩媚如花瓣的眼睛。

“当然可以,这个位置就是为你准备的。”我夸张地说。

女人要了一杯叫“迷醉”的酒,呷了一口说:“我是个诗人。”我说:“我是个混混。”女人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神如薄醉般流转。

“我喜欢诗人,你来句诗吧!”我说。

女人有点挑衅又抑扬顿挫地说:“我陷不进沉沦的欢乐只因触不到你放纵的目光我只有在自我营造的氛围里独自沉醉沉醉忧伤……”“狗屁——再来句。”“在梦里我遗落天堂找不到你迷失的方向更没有路灯为你导航。”说完她突然笑了。

我说:嗯,你有点像诗人了。

“什么叫像,我本来就是。”那女人有点不高兴了。

“是吧,是吧,你是诗人,你全家都是诗人!”我觉得她离我心目中的诗人还有一大段距离。我又想起了可芯,可芯也说她是诗人……

她看我不开心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女朋友出轨了,她据说也是诗人——我现在是渴望爱情又不相信爱情——狗屁的爱情,我操爱情她妈。

6

那个诗人告诉我,她出生在边远山村,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这城市寻梦,她原来学的是工程设计,可是三角板没摸几下却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的二奶。她原供职于一家中型的私营企业,她工作卖力,也为公司做出了一点小贡献,可是老板只看重她的外表,看不到她外表以外的东西,她知道老板对她不怀好意,但是为了生存,为了那份还算对得起自己的工资也只好与狼相伴了。

家贫万事哀,就在她还是在拿着那微薄工资的时候,父亲去世了,家里为父亲的后世已经借了所有可借的债。她家有姐弟五人,弟弟妹妹都还在读书,父母好不容易把她供到大学毕业,指望她可以改变家庭的现状,父亲就是因为劳累成疾,没得到及时治疗才离开她们的,这时候偏偏母亲又病倒了,她感到压力好重,力不从心。就在这时候老板表现出了他的慷慨,但是是有条件的,条件也就是要她以身相许,做他的情人,思想经过矛盾的挣扎,她也只好委身于他了,她知道他有老婆。

“你和他现在有感情吗?日子久了总会有感情的。”我心不在焉地问。

“没有,这只不过是一个交易,他拥有很多钱也有很多女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他一个月差不多才过来看我两次,其实这没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仰头吐出了一个烟圈,显得很洒脱。她说:“我渴望那种传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却成了第三者,不对,应该是第N者,哈哈。”说完她自嘲地大笑,笑容背后透着某种空洞的落寞。

“女人最大的悲哀是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睡。”我玩笑似的调侃,她的故事并不能激起我的同情心,我怀疑我压根儿就没有同情心,我和她搭讪是因为我也寂寞。

我说,我们都是被爱伤过的人,同病相怜,必须彼此安慰。当我和那女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我用很坚决的声音对她说,“诗人,我要**。”那女人像个妩媚的妖精放声地笑了起来,笑了一阵后说:“你这伪君子,还是没坚守住阵地吧。”我把她抱到包房里,丢在软绵绵的**,她像个小母狼一样急切地蹬掉自己的鞋子。

**后,我掏出了钱包,只留下两百元,其余的全给女诗人。女人不屑地说,“我不是妓女,把钱收起来,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出去透透气吧。”于是我们一直散步在郊外铁轨旁的草地上,月光似水般地把大地洗得清爽无尘,风很轻很柔,星星和月亮一明一暗相互映衬着,我们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女诗人那被斑斓的月光割碎的脸,我心里洋溢一股不可言喻的情怀。她晃了晃脸,月光也在她脸上一晃一晃的,她傻痴痴地笑了,我抚了抚她那被风吹乱的秀发,她柔顺地靠在我的怀里,像只依在主人身上的猫。

她说给你念首诗吧,她咿咿呀呀的我什么也没听清,倒是热气吹在我脸上,痒痒的,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嬉笑着。我去吻她,贪婪而又小心翼翼,虔诚而热烈地感受她赋予的一切,她那极其敏感的身体,在月光下美轮美奂,让我沉沦其中不知疲倦。

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在晨曦的一缕阳光照射到我眼睛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我搓揉着迷蒙的睡眼,我看到一个女人赤身**地躺在草地上,呼吸此起彼伏,均匀而刚劲。

望着她那一丝不挂的样子,我越看越觉得陌生,一时懵了,她是谁?对啊,她是谁?我久久地凝视着她,越看越陌生,我抓起衣服,一边穿一边在铁轨旁狂奔着。一辆火车从我身边驶过,火车上的人探出了脑袋,如果当时你就在那个火车上你就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发疯似的一边在穿着衣服一边在疯狂奔跑,距离男人不远处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大概也醒了,也在拉着衣服遮掩着身体,你会怎么想?你能明白我们是怎么回事吗?你能明白那狂奔的男人多想走出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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