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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究竟在和什么东西作战啊?!我来护卫队,不是为了就这样无名无姓地死掉的!”
“……妈妈,我想回家,好痛……”
主脑召集护卫队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堪称神速;然而这不速之客击溃他们,同样也只花了三秒钟!
在遍地哀嚎声中,一台闪烁着黯淡银光的机甲从天而降,翩然落地,动作轻得甚至没激起半点尘埃,连花坛里将落未落的枯萎花朵,都不曾为它的动作抖落半片落叶与花瓣,与它那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气势截然相反。
可惜现场没有像谢成芳一样的一级机甲师,更没有人能够在经历过那般摧枯拉朽的毁灭一击后,还有能站起来直视它的力气与勇气。否则的话,仅仅这一个动作展现出来的,关于这台机甲驾驶者的实力,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绝望:
她竟然能够在做出如此大开大合、雷霆万钧的动作之后,再将这一剑收回,不仅说明她对自己的这份超然力量有着极强的掌控力,更说明她犹有余力,才能在摧毁一切之后,还有多余的心思控制力道,不至于对周围已然失去行动力的人造成二度伤害。
——什么是“王”?
凡是阻碍她成就大业的,凡是挡在她前进路上的,不管是什么,都不能牵绊住她的脚步。道德无法绑架她,常规无法束缚她,同类无法阻拦她。潜龙在渊,腾必九天,她今日前来,就是要斩断所有的错误,把主脑这台已经在错误的道路上奔驰了数百年的机器,给完全废除掉的!
——什么是“仁”?
适可而止。
终于有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可就在她勉强支撑起身体的下一秒,就被出现在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给震惊到了。
说实在的,这台机甲已经很老旧了。经常与湿气大的地面接触的底部组件早就开始变形,部分接口附近更是积有厚厚一层灰尘,常年不用的推进器锈迹斑斑,原本勉强称得上“银光闪烁”的外壳,在和它的全新款式的同类们相比较后,立时就能看出几分力不从心的黯淡,就连刚刚有横扫千军之势的光剑,都是现在的年轻人见都没见过的淘汰品。
但就是这样一台机甲,这样一台已经不堪大用、退出历史舞台了的过时机甲的喷绘上,却有着凤凰、星辰与流云的图案。这图案虽已黯淡了,但蕴藏在其中的光辉,却不曾随着它的外表变更而减弱半分:
那是新蓝星居民终其一生,能获得的最高荣耀,“凌云”勋章。
主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作为新蓝星上的数据总控者,竟然有认不出区区一台机甲驾驶者的一天:
正常来说,流水惜花的驾驶者是谢成芳没错吧?可如果坐在这里面的是谢成芳,那么施莺莺去哪里了,难不成还被困在孤岛里?可如果坐在这里面的是施莺莺,那她根本就无法启动流水惜花,因为这台机甲已经和谢成芳深度绑定了,就好像古地球时代的人类没有办法凭借声纹和指纹,打开别人家高级智能轿车的车门一样。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不知名的机甲师,能够启动流水惜花,那她的地面联络者是谁?正常情况下的机甲师的确不太需要地面联络者,但流水惜花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它再不配备个地面联络者,真不怕飞着飞着迷失方向,一头栽进河里去?
就连从历练场里磨炼出来的,由新蓝星的精英武装力量组成的主脑护卫队,为了安全起见,都给部分人手配备了地面联络者——虽然这地面联络者其实就是主脑自己,可她呢?这位连真实身份都未曾展露于人前的机甲师的地面联络者,是谁?
它百思不得其解,却始终未能得到答案,甚至连调动流水惜花的驾驶舱多看一眼,都做不到。
因为流水惜花已经脱离它的掌控太久了。自从孤岛封闭后,原本独属于谢成的这台机甲,就作为她“来不及带走的私人财产”一并封存在了孤岛上,而一台机甲如果想要能够长期投入使用,不仅装备的更新换代要跟上大部队,日常的保养和维修也要到位。
归官方管理的机甲,自然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维修,但孤岛自从被封闭了之后,就与外界完全隔绝,哪里会有人去这种既荒凉偏僻、又政治立场微妙的地方,去给一位陌生人维修机甲?
这么些年过去,长期暴露在孤岛这种水汽含量超标的地方,流水惜花的折旧率早就逼近了报废的标准。因此,不知从何时起,这台曾经代表着“新蓝星最强战力”的机甲,从主脑的高危警戒名单里离开了不说,还断开了和主脑的链接,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主脑不是人类。它没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危机感,没有“百世之仇犹可报也”的家国荣誉感。它只能从大数据里提取99%以上的大众选择作为自己的逻辑,而很不巧的是,绝大多数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忍忍算了”。
于是主脑认为,人类会一直忍下去,直到认命为止。
然而今日,在遍地惨嚎声中,在被摧枯拉朽毁灭的各种机械器具闪动着的电火花,和“刺啦刺啦”的电流声中,在主脑震惊的注视下,流水惜花再度登场,完成了一场跨越三十年的传承。
它的确老了,但它的驾驶者,却再度年轻——
作者有话说:对138-140章,149-151章的设定做了一个补充和更改:谢成芳是新蓝星最高荣誉“凌云”勋章的获得者。凌云勋章的灵感取自之前引用过的一段诗:
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流星,落花,萤火,最会鸣叫的蓝头红嘴绿翅膀的王母鸟,也都没有家的,谁见过人蓄养凤凰呢?谁能束缚着月光呢?一颗流星自有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
总之这样一来,谢成芳卸职一级机甲师进入长老院,从主脑的角度看,是“杯酒释兵权”,解除她的武装,避免谢成芳偷偷开机甲来把科研所给砸了;但从普通人的角度看,就是合情合理的升职、对她遇到渣男的补偿、预防她被渣男洗脑伤害孩子,这样,就可以在把她的名望拉满的同时,也把她合情合理地圈在长老院里。
第168章生离“往前去吧,好孩子。”
而主脑的混乱其实也说得过去。
别说它了,就连不久前的施莺莺本人,在看到没有驾驶员,却还能稳稳飞到自己面前的那台机甲的时候,也被唬了一跳,警惕问道:
“你是谁?”
她一开始没想到能得到回答,却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机甲的主控制室里传出:
“莺莺。”
这个声音一出来,施莺莺便怔住了。
在现实世界中,这个声音曾语重心长地教导过她做人的道理,也曾为她授课,为她细细分析当下人类和机械几成死局的情势;在历练场里,她曾险些忘却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也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在主脑的监督下,把自己偷渡到了她的身边,点燃那颗被深埋的火种,唤醒施莺莺身为“人”的那一部分。
但那也都是曾经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