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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义愤填膺的怒火和半信半疑的讨论被尽数切断,这一刻的人们除去与身边的人,进行最原始的沟通交流之外,竟半点接触不到外界的事物。

人们终于发现,当他们失去一直以来依赖的、依托于主脑之上的联络方式之后,他们竟然如此无助而封闭,宛如漂浮在宇宙中的孤岛,所有的呐喊与呼唤竟连数十米都传不出。

所有建立在科技成果基础上的通讯都被切断之后,发生在科研所附近的事情,便再也传不到外人的眼中。

否则的话,但凡让所有和施莺莺并不熟悉的人看到接下来的这一幕,之前通过放出爆炸性消息在众人心中建立起来的形象,连带着大家半信半疑、似有若无的反抗,就要毁于一旦了。

主脑真的已经在很认真地调动所有还未失效的防卫措施,来保护自己了。在漫天乱飞的激光交织成的网络中,间或混杂着飞速闪过的那么一两串失控代码,这种虚实参半的防御措施最让人头疼,即便是一级机甲师驾驶着最熟悉、用得最顺手的机甲,只怕也要花费数分钟,才能突破这一道防御——问题是如果真的要花上数分钟,才能通过这道防御的话,按照主脑强大的计算能力,烂船尚有三斤钉,搞不好它就已经自己把自己给修好了!

但不管这些东西能拦得住谁,总归拦不住施莺莺。

她在历练场里已经磨练出了一身本领,更有整颗新蓝星上最强的精神力作为主攻力量。这些只要轻轻碰一碰,就能把试图越过防线的所有生物都当场化作焦炭的光网,在她眼里,却漏洞百出得宛如筛子,轻轻松松就能越过。

也不见她有什么特殊的动作和准备,总之,在施莺莺伸出手去的那一瞬,她便注定要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黑发的女子面色无悲无喜,深蓝色的双眸却被这漫天的流光倒映得绯红一片,远远望去,这种美丽到了极致也惊悚到了极致的魔魅感,这种“以血肉之躯却能够胜过机械”的过分强大的实力压制,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战栗,进而遵循规避危险的求生本能发出疑惑:

她还是人类吗?她真的如她所说那样,还站在人类这一边吗?她还可信吗?

幸好没有人能看见这一幕,将无数不必要的纷争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唯一能直面这份压迫的,就只有主脑自己了。

而且现在的主脑,已经陷入了一个绝望的死循环:

如果它想要打败施莺莺,以存放在科研所里的本体的力量,是万万不成的,必须与外界沟通,发出求救讯号,才能调动来自长老院和主脑护卫队的力量;但如果它真的解开束缚,试图与外界沟通,那么施莺莺就会先一步把“主脑在驯化和改造人类”的更多证据放出去。

古地球上有句老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对此时此刻的主脑来说,不管它是进还是退,都只有死路一条!

电光石火间,施莺莺已经越过了主脑的一切防卫措施,精神力外放得甚至都能凝成实体,抓住了在精神力的激荡下,不得不于半空中凝结出光影的一串代码。

这串代码上,仅仅有着十分浅淡的绯红色光芒。它虚弱得几乎都要消失了,假使在刚刚那一刻,向着它伸出手去的,不是施莺莺,那么它搞不好就会在来者把握不好轻重程度的触碰下溃散、消亡。

而也正是在施莺莺抓住了这一串代码的那一刻,主脑陷入了至少足足一秒钟的死寂。以主脑强大的运算能力来看,这一秒钟对它来说,搞不好可以约等于人类的一天;再夸张一点,它可能已经连要埋在哪里或者要怎么庆祝都想好了。

至于到底是要庆祝,还是要哀嚎,就要看施莺莺拿到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主脑已然因为“感情代码”而第一次败于施莺莺手中,后来又亲眼看着谢北辰,以同样的“感情”这一理由,毫不犹豫和自己同归于尽,再加上此刻,被施莺莺以精神力包裹起来的那一串代码,有着和谢北辰极为相似的外表,综上所述可得,施莺莺的确是个重感情的人,她正在这一团乱麻也似的局势里,试图抢救谢北辰的残骸。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不是谢北辰的遗憾,这也不是至高密钥。至高密钥凝结成的纯白色的光球还在更远的地方漂浮着呢,这两者之间的构造与外形截然不同,是个人就不可能弄混。

也就是说,施莺莺放弃了去取得至高密钥,而把更宝贵的机会,留给了这一团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小东西。

用古地球时代的赌场规则来类比一下,就约等于在一场以参与者的身家性命为筹码的赌局里,一个原本都离获胜只有一步之遥了的家伙,突然拆掉了自己四个2的炸弹,打了一个三个2带一个3的“三带一”出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这不是看不清形势是什么?这不是因小失大,又是什么?!

于是主脑放声大笑。

即便它没能看清被施莺莺握在手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也能笑得出声。因为这种“都到了生死关头却还要出于私情去救人”的行为,无疑是可笑的、软弱的,而只要施莺莺没有拿到至高密钥,它缓过这一次混乱,就可以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施莺莺,你也有分不清轻重的这一天?!”

“都到了这种关头了,你却要放弃至高密钥,去给谢北辰收尸?你这跟古地球时代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然而在主脑的疯狂嘲笑声中,施莺莺的神色半点未曾改变,甚至那张冷定的、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动摇她的面容上,还增添了一点悲悯的神情:

“……可是这不是谢北辰。”

“主脑,你再看看,这分明是你自己。”

在施莺莺的话语落下的那一刻,主脑的嘲笑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十二万分的惊恐,而且这一刻的慌乱更胜以往:

“……你说什么?”

如果说之前,主脑在施莺莺的猛烈进攻下步步败退时的慌乱,是“我怎么可以输给一个人类”的难以置信;那么这一刻,从它的代码库里涌现出来的情绪,就是某种近乎空虚的、又能无中生有的大恐怖。

类比一下,前者是小偷被警察抓到后,“看来是我偷东西的水平还不够高”的死不悔改;但后者,就是只敢也只会偷东西的小毛贼,被以贩毒的罪名拘捕后,格外难以置信也格外真情实感的,“我真没干这事儿”!

主脑这次的沉默时长远胜以往,因为它真的没想明白,这是自己的哪一个部分。

而就在主脑陷入沉默的这数分钟里,施莺莺开口了。

最可怕的是,在这以命相搏的最后关头,在她取出了这么一个连主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奇诡玩意儿之后,她说话的声音里竟然还能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就好像她并不是在剖析主脑的命门和死穴,而是在和阔别多年的挚交好友喜相逢那样:

“主脑,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你——不是至高密钥,更不是谢北辰,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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