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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总督恍惚间竟真的被说服了,都走出了好远,工部的队伍里才有个周家一脉的官员悄悄跟了上来,低声将京中传来的信息全部告诉了他,包括那两份截然相反的答卷,以及施莺莺这一路来的安排:
“是长公主下令,事急从权,轻装出行的。她就这么跟我们一同急行军了整整半旬,只有太困了撑不住的时候,才会去运粮草的车上小睡一会。”
“公子有家信传来,已经送到总督府上了。”
周总督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感叹道:“幸好这里不是大燕国。”
到了总督府之后,周总督有心再试探一下,便也不按照惯例招待这一行人了,当即开门见山道:
“我等已将灾民迁去高处,同时开仓放粮,召集民工准备重修河堤。”
“诸多事宜已安排完毕,也未曾想到圣上如此爱重我等,竟派了长公主亲自前来。事发突然,没有安排接风洗尘的宴会,倒是我们失礼了。”
施莺莺抬了下手,制止了周总督打算继续客套下去的言辞:
“没有虚礼最好,人力要花在刀刃上。”
一干官员面面相觑,难以相信,好好的接风洗尘的宴会竟然真的就被长公主这么轻描淡写地取消了;可他们再对视一眼,却又感受到了难以自抑的羞惭之情:
连这么个小姑娘都知道的道理,他们却因着久在官场,而做了太多的违心事、太多的不必要的事情了。
施莺莺继续道:“既然没有别的事要办,那就带我去看看决口的河堤究竟是怎么被冲垮的罢。”
她话音未落,便有人心虚地抢着开口道:“长公主何必以身犯险?只要说一声,我们给殿下把灾情总合成折子送来便是……”
施莺莺一扬眉,半点让步的意思也没有:
“偷工减料有偷工减料的垮法,水势太大有水势太大的垮法,总要亲眼见个明白。”
她是长公主,又是被皇帝钦点来名正言顺赈灾的,除了某几位心虚的官员之外,一时间竟真的没人拦得住她,任凭她和一干官员实地考察去了。
而这位长公主也成功用行动说明了她是来干实事的:
在抵达黄河郡的当天,她便带着一行人对决堤处的黄河堤坝来了个突袭式的实地检查,让弄虚作假、偷工减料的人半点弥补的空都没有,就被她捉住了一干证据,并投入大牢。
一开始还有人想狡辩的来着,毕竟长公主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展示出半点才干,万一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诈他们的呢?再加上小女孩心软,只要他们能在数据上糊弄过去,再多哀求几声,就肯定不会有太大事的吧?
结果施莺莺根本不吃这套。
这帮蠹虫官员甚至还没来得及把假数据给编好,她就在河堤上凭目测直接报出了八九不离十的数据:
哪里的石料用量不足,哪里的木头没有选好;当年朝廷拨下来的修河堤的钱有几多,报上去的实际花费又有多少;再对比一下这处河堤的质量,不光把贪墨了的数额给心算了出来,甚至连他们为了省钱,虚报的和实际用的什么地方的材料,全都口述出来了。
只要一眼。
更令系统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全都是施莺莺不借助提示牌就能自己看出来的。
它悲愤地心想,估计以后自己在施莺莺这里的作用就是给她举人物提示牌了: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多啊?”
施莺莺回答道:“我之前经历过丧尸围城的世界,又正好负责督修防御工事,要是修不好的话,早就没命了吧?这可是在生死关头磨练出来的监工经验哦。”
系统:“辛苦了。”
施莺莺:“啊,我骗你的。”
系统:??!!
总之不管最后系统究竟怎样怀疑统生——我真的太难了堂堂一个高科技产物竟然完全看不出来她在说实话还是说假话——施莺莺这边的动作片刻未停,把一干竟然敢偷工减料的人下了大牢,引发了黄河郡和朝云国都城里的好一阵动荡:
因为这批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二皇子的党羽。
施莺莺收集到的证据太铁板钉钉了,以至于二皇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往外捞出一个人来,于是慢慢地,又有一批人悄然离开了他的阵营:
大难临头了,你却一个人都救不出来,这不行。有福可享固然不错,但那也得有命去享受。
然而施莺莺对自己引发的权力动荡似乎一无所知,实打实地展现出了“醉心于兴修水利不愿进行政治倾轧”的形象,并在将这帮人给下了狱的数日后,就召集了黄河郡上上下下的所有官员,提出了全新的治水理念:
“黄河连年决堤,盖因泥沙淤积,抬高河床所致。堤坝愈高,而泥沙愈滞,以至极其淤塞处,河床堤坝高于平地尺丈有余。一旦决堤,水势本已汹汹,兼以自高而下之势,则水患愈难平。”
这番话说得很是道理,不少经验丰富的治河工面面相觑,心想,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他们自然也考虑过这一点,但问题不是出在理论上,而是出在实践上:
“但现在恰逢丰水期,无法派人下河去清理泥沙。”
“若要等到枯水期的话,数日内黄河便会冰封千里;即便未能冰封,寒日入水劳作也极为困苦,即便以重金相酬,也难以募到足够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