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聚（第2页）
四人一边天马行空聊着天，一边打打闹闹——主要是娜娜和陶晋元——顺便逛了逛李潇潇找好的几个地方，虽说都是星级景点，但浓厚的商业化气息也让人觉得不以为鲜，倒是傍晚登上游览船时，A市独特的夜景让人觉得十足惊艳！沿河林立的恢宏建筑在向晚深蓝的天空下默默伫立，想到这些气派的建筑在百年间见证汽船变油轮，曾经那落在河面的亿万星光被傍河而立，一路逶迤的路灯光取代，穿梭在码头河岸的，不再是货车货轮搬运工，而是在亲水台悠闲踱步的人，或是在江水拍岸声中，抱着吉他低吟浅唱的年轻歌手……不免有种沧海桑田的历史感。
秋风怡人，和生命中迄今为止最亲密的几个人重聚的李潇潇，感到熟悉又久违的轻松与惬意。
正在她苦思冥想晚饭去哪儿吃时，牟嘉树发来一条信息，推荐了几个餐厅还标好菜系。
“我有朋友来时去过的几家，还不错。你们如果没想好去哪吃的话可以试试这几家。”
“正在想呢。谢谢学长！”
“不谢。”
她和牟嘉树除了说正事很少联系，为数不多时也都是通过电话几句说完，第一次收到他关于“私事”的信息，李潇潇有些意外。
问过三人后，李潇潇很快定下来吃饭的地方，一出码头便拦了出租车，直奔餐厅。她没跟他们提起牟嘉树的信息，但不提的原因，大概是不想引来他们又一轮“拷问”吧，但她无暇多想。
当李潇潇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时，娜娜正在翻看她带来的那本书——从凌宇床头带走的那本旧英文书——ARiverRunsThroughIt。
“这本书好看吗？听说有电影，布拉德皮特主演的。”她扭头看着潇潇，“你去公园玩‘丛林大冒险’怎么没告诉我？”她拿起夹在书中的书签，扬了扬。
李潇潇看着凌宇用来当书签的票根，沉淀一段时日的难过猛然翻涌上来，即使她因为与几月不见的最好的朋友重逢感到喜悦，即使和他们在一起时的快乐那样真实，但它们似乎都无法冲淡那压在她心上的沉甸甸的失落和惘然，她假装不常想起，假装不那么在意，假装只要不去惊动它，它便能如一潭深水般静静待在原处，无风无浪，无波无澜，可她仍鬼使神差地随身带着这本书，像带着一个忽轻忽重的包袱，一个放不下，更不想放的包袱。
娜娜只是这么一问，她的胸口就紧得说不出话。
“一时兴起。”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她此时的笑有多苍白，还不如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好。
“和谁去的？”
还能是谁？
娜娜叹了口气，爬起身去拿吹风机，把李潇潇摁在梳妆镜前的凳子上坐下，一言不发地开始给她吹头发。时不时从镜中看看李潇潇，直到实在忍不住了，她关掉吹风机，看着镜中潇潇的脸问道，“潇潇，不是你跟我说的吗？等不到的人，就不等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咬了咬嘴唇，张口却无言，只是转过身，抱住娜娜，把脸埋在她胸前，无声流泪。
半晌，娜娜把她从自己身边拉开，“李潇潇，我这可是真丝睡袍。”李潇潇闻言破涕而笑，“我买十件给你。”
“谁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她抬眼看着娜娜，含泪带笑。
娜娜捧起她的脸，用指肚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我稀罕你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她一听便更加难以自持地难过起来。
这是几个月以来，从凌宇挂断电话那个晚上以来，她第一次因为他而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娜娜重新打开吹风机——虽是五星酒店，吹风机的噪音也真够大的——不过现在这个音量正好。
“好些没？”见李潇潇已经平静下来，她理了理她已经吹干的头发，将吹风机重新放回桌上。
李潇潇点点头。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她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在李潇潇旁边坐下，“其实我逼问过陶晋元，我总觉得他知道点什么，虽然他一口咬定他把他知道的都跟我们说了。”
娜娜见李潇潇没答话，便继续说下去，“但是我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当然，也许你也想到了，所以才会这么……，哎，总之，凌宇的奶奶呢，说好听点，就是精明强干，雷厉风行，说难听点，但是更接近事实呢，就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凌宇爷爷白手起家能把家业干出那么大规模，可以说有凌宇奶奶一半的功劳。他在前，她在后，他在明，她在暗，那些年愣是前前后后把差不多整片的招标工程揽了不少下来，越做越大，即使两个儿子分家后，规模也不容小觑……可人人都知道这是块香饽饽，挤破头都想分一块，但是好巧不巧，偏偏他们家总能把最好吃的那块收入囊中……我说这么多的意思是，应该说陶晋元的意思是，凌宇他爸虽然不管作为丈夫还是父亲，都不能算是个人，但这次把他送进去的好多事，可能还真跟他没直接关系。”
这一点李潇潇倒是没细想过。
“他奶奶气红眼了，但是儿子又捞不出来，她只能找谁出气？”
“凌宇的妈妈。”
“嗯，但他们现在找不到她。所以如果凌宇回来，就算他不回S城那边，他们是不是早就盯上这边了？虽然不是说她真会对自己的亲孙子干点什么啊，但是如果他们有凌宇在手上了，他妈妈是不是就成案板上的鱼肉了？”
“……”
“再如果，他们根本不会对凌宇做什么，那么如果他们发现他喜欢一个女孩喜欢得死去活来……”
“说‘死去活来’有点……”
“我打个比方。如果他们发现他那么在意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只身一人在他乡，是不是很多事情就变得可能了？而他们现在急了眼，如果在S市或家里，我们自然不怕他们，可是潇潇，不是我为凌宇找借口，他这样做，从感情上来说，这对你极其不公平，可从理智上来说，他似乎别无选择。再加上他妈妈和妹妹的情况，我不觉得他能够对她们不管不顾……”
“可是他也不用完全就跟我断了联系啊，我不在意他不回来，我真的不在意！”潇潇激动起来，“我怎么跟他说他都没有回应。”
这段时间一来，心底的牵挂不减反增，但李潇潇感到自己像个失了智的人，时而在对着一面冷墙说话，又偶尔像是对着辽阔无边吞噬一切的海面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