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第3页)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太宰治内心最深处的防御——他对人性、对羁绊、对自身存在的虚无主义认知。
太宰治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了。
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探究的鸢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片冰冷的死寂。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让人窒息。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霓虹灯都变换了几次色彩。
最终,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虚无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自嘲,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令人心寒的漠然。
“呵。”他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小梵,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他直起身,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姿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死寂只是幻觉。
“我这种人……怎么会有珍视这种奢侈又麻烦的东西呢?”他摊开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更不会有珍视到会被别人当作筹码来威胁我的东西。‘珍视’?‘在意’?这种东西……”
他顿了顿,鸢色的眼眸扫过余梵,里面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本身就是最沉重的枷锁和最可笑的幻觉。把自己束缚在他人身上,期待他人来赋予自己意义……多么愚蠢啊。”
“棋子不需要情感,也不需要担心被摆上天平。”他总结道,语气斩钉截铁,“因为我本身就是……最无趣、也最无价值的棋子罢了。”
这句话像是对余梵的回答,更像是一种自我宣判,带着根深蒂固的厌弃和自毁倾向。
余梵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熟练地用彻底的自我否定包裹起那颗深陷虚无深渊的灵魂。看着他眼中那片拒绝一切生机的、死寂的荒漠。她知道,此刻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内心深处深信不疑的“真理”,是他赖以生存的基石。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疲惫的柔软:“是吗?那就好。”
余梵移开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被霓虹灯点亮的、繁华却冰冷的城市森林。灯火璀璨,却没有一盏是为她或他而亮。诡异的余梵感受到“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凉感。
很久她轻声说道,仿佛一句预言,又仿佛只是无意义的感慨:“不过,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呢?”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却像一颗微小却无比坚硬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投入了太宰治那片荒芜死寂的心湖。它没有溅起水花,甚至没有留下涟漪,只是沉甸甸地坠入湖底,在那片永恒的虚无之泥中,留下了一道无法忽视的、关于“未来”和“可能性”的冰冷刻痕。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深深地看了余梵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探究,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搭在沙发上的黑色大衣,随意地披在肩上,转身走向门口。
“走了,小梵。下次记得换把好点的锁。”他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轻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砰。"
门被轻轻带上。
狭小的公寓里,瞬间只剩下余梵一个人,和窗外永不熄灭的城市灯火。她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只有那句轻飘飘的疑问,仿佛还悬浮在寂静的空气里。
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港口黑手党总部,中原中也办公室。
厚重的橡木办公桌上,摊开着一张粗糙的信纸,旁边放着余梵带来的信封。橘发青年眉头紧锁,指间的钢笔无意识地在信纸上点着墨点,钴蓝色的眼眸里是罕见的、近乎笨拙的犹豫。
该怎么称呼?该写些什么?那些从未体验过的、属于“家”的暖流在他胸腔里涌动,却堵在笔尖,难以化作文字。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紧抿的唇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砰!”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重重砸在墙上。一个缠满绷带、穿着黑色大衣的颀长身影,带着一身懒散又危险的气息,斜倚在门框上。
“呀~中也,真是勤奋啊,这个点还在为组织鞠躬尽瘁?”太宰治鸢色的眼眸扫过桌上显眼的信封和信纸,嘴角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哦?是在给乡下那对‘好心人’写回信?真是感人的‘亲情时刻’呢。”
中原中也的笔尖狠狠戳透了信纸。他猛地抬头,钴蓝色的眼眸瞬间燃起怒火:“太宰!你这混蛋!没人教过你敲门吗?!”
“敲门?”太宰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慢悠悠地踱步进来,反手带上门,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家客厅,“对于一只满脑子只有打打杀杀和……嗯,现在多了点乡下土特产的蛞蝓来说,这种礼仪要求是不是太高了点?”
“想打架就直说,青花鱼!”中也“唰”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双拳紧握,异能的红光隐隐在周身浮动,空气都变得沉重了几分。但他强压着怒火,因为桌上那封信提醒着他此刻心情的复杂——他不想让父母的关切被这混蛋玷污。
“打架?饶了我吧,跟小矮子打一点美感都没有。”太宰治夸张地摆摆手,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中也,“我今天来,是出于‘同事情谊’,好心提醒你一件事……关于我们那位‘人美心善’、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顾问小姐——余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