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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诗赋藏锋牵暗线 芝香挟利诱清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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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前诗

寒松赋里隐锋芒,诗卷无端惹祸殃。

一纸芝香牵进退,人心自古隔阴阳。

高玉明心头又一紧,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缓缓抬头看向齐王,那眼神锐利得似能洞穿人心,直看得他浑身发毛,“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他连连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奴才对公文向来谨小慎微,绝不敢有半分不妥!只是收拾诗稿时,奴才愚陋粗笨,识不得几个大字。那日打扫书房,见那几页诗稿落在地上,虽瞧见上面有印记,可奴才实在愚笨,根本不懂这印记的要紧,也没仔细看清楚,竟就当废纸收拾扔了!都是奴才粗心该死!”

说罢,他抬手就啪啪啪地抽自己耳光,打得脸颊瞬间红肿起来,随即又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得地板咚咚响,嘴里不停念叨:“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齐王一听这话,眉头微微舒展,心中暗忖:也对,一个小厮能识得几个字?纵使诗稿上有私印,他这般愚笨,怕是也不懂其中深意。那诗稿既是无意中掉落,他若真有心,定会捡起来细看,可他这般冒失丢弃,反倒不像是故意为之。哼,看来我齐王府中的人,倒也都是些没什么心机的粗人,倒也省心。齐王看着他这副惶恐认罪的模样,终是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哎,我也不过是存了些疑虑,随口问问罢了。既是你无心之失,本王也不会怪罪你。起来吧,回去好生歇息着。”

高玉明一听这话,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声音里满是感激:“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他缓缓站起身,腿脚还有些发颤,躬身倒退着走出书房,刚一跨出门槛,便忍不住长长吐了口气,浑身的紧绷感消散大半。抬手一摸额头,满手都是冷汗,后背的衣衫也早已被浸湿。他不敢多耽搁,连忙快步走向偏院,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缓一缓。

书房内,齐王重新坐回案前,拿起剩下的诗稿继续整理,指尖划过字句,口中喃喃道:“过几日便将这些诗稿刊刻成书,倒也该好好写篇序言,也算不辜负这些年的笔墨心血。”齐王想到此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心中忽觉得意,抬手轻叩案几,朗声道:“古人言‘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我虽在朝堂上寸功未立,可诗以言志,这些年的笔墨积攒,倒也算立了言了!”

这般想着,他只觉得胸中畅快,当即放下诗稿,起身踱了两步,暗道:“如此美事,当浮一大白!喝酒,定要找汪康年共饮,与他细说刊刻诗集之事,想必他也会为我高兴。”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钱为业正坐在家中书房,手中捏着齐王那几页诗稿,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三遍,眉头拧成了疙瘩,喃喃自语:“这文章不好做,不好做啊……”

他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青布鞋底碾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走了两圈,又猛地停下,重新拿起诗稿凑近细看,眼神在字句间反复逡巡。“三人成虎,三人成虎……”他低声念叨着,眼底渐渐闪过一丝精光,“既然已有诗稿这头‘虎’,那接下来,就得找‘告知曾母’的人了。”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抬手推开书房门,对着院外高声唤道:“小厮!”

院外候着的小厮连忙应声跑过来:“老爷,您有何吩咐?”

“去把管家给我叫来,即刻便来!”钱为业沉声道。

“是!”小厮不敢怠慢,应声后拔腿就往大厅跑。此时管家正在大厅核对账目,听闻小厮传报“老爷在书房唤您”,心中一凛,不敢有片刻耽搁,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快步朝着内院书房赶去。管家快步走进内院书房,见钱为业仍低头细读那几页诗稿文赋,便躬身问道:“不知大人唤奴才前来,所为何事?”

钱为业抬眼瞥了他一眼,扬了扬手中的诗稿:“这几篇诗稿,你看过了?”

“回大人,看过了。”管家连忙应道。

“那你心中有何感受?”钱为业放下诗稿,身体微微前倾。

管家挠了挠头,如实回道:“奴才愚钝,只觉着这诗稿并无异样,都是些寻常之作,无非是文笔清丽些罢了,没看出什么特别的门道。”

“哎!”钱为业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不耐,“你呀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若做了官,也是个糊涂官!哼,你怎知这字里行间藏的深意?也罢,既然你不懂,我跟你说再多也无用。”

他话锋一转,沉声道:“你现在即刻去翰林学士沈思耀家中,就说我有要事找他,让他速来府中见我。”

管家闻言一愣,迟疑道:“大人,您与沈学士虽说素有往来,可平日里您甚少主动召他来府,今日这般突然召见,会不会被外人瞧见,惹来诟病?”

“诟病?”钱为业嗤笑一声,摆了摆手,“有什么好诟病的?好友之间偶尔相聚议事,难道还需旁人置喙?休要多言,快去叫他来!”

“是,奴才这就去!”管家不敢再劝,连忙躬身应下,转身快步退出书房,匆匆安排车马去了。马车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到了沈家宅院。赶车的小厮勒住缰绳,转头对车内说道:“管家大人,沈府到了。”

管家掀帘下车,见沈家宅院大门紧闭,便走上前抬手敲门,“咚咚咚”的声响在巷子里传开。片刻后,门内探出个小厮的脑袋,警惕地问道:“是谁呀?”

“我乃吏部尚书钱大人府上的管家,特来请沈学士相见。”管家沉声道。

小厮一听是尚书大人家的人,顿时不敢怠慢,连忙拉开大门,脸上堆起笑:“哎呀,原来是管家大人!我家学士正在书房里潜心读书呢,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劳烦了。”管家点头,“你跟你家学士说,钱尚书有要事相请,还请他即刻随我前往尚书府,莫要耽搁。”

“好嘞,我这就去说!”小厮应着,转身一路快步奔向书房。

此时,沈思耀正端坐案前,手中捧着一卷《后汉书》朗声诵读,读到汉和帝生母梁贵人被害,由养母窦太后抚养,后窦太后把持朝政、打压皇室宗亲的段落时,他猛地合上书卷,眉头紧锁,低声骂道:“这般狠辣手段,真是颇见心机!”

恰在此时,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躬身禀道:“大人,学士!吏部尚书钱大人府上的管家来了,说有要事请您去尚书府相谈。”

沈思耀一愣,疑惑道:“哦?钱尚书找我?可知是何事?”

“奴才问了,可管家没细说,只让您即刻过去。”小厮回道。

“也罢。”沈思耀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儒衫,“容我换身行装,随他走一趟。”换好一身藏青锦缎儒衫,沈思耀理了理衣襟,阔步出门。他迈着稳健的四方步,每一步都透着翰林学士的沉稳底蕴,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凛然。

管家见他出来,连忙上前躬身拱手,脸上堆着客气的笑:“沈学士,久等了。我家大人今日突然唤您,实在是有要紧事相商,具体是何缘由,大人没细说,只让我务必请您速去府中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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