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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献诗稿暗布连环计 醉狂言险露窃书踪(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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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前诗

青史从来多暗箭,诗笺未必只吟风。

醉中一语惊残梦,祸起萧墙咫尺中。

翌日,钱为业换了件藏青暗纹常服,领口袖口抻得平平整整,又用手顺了顺衣襟上的褶皱,觉得妥当些了,才唤来管家:“备车,去桂宁侯府。”

管家见他今日眉眼间透着股劲儿,不敢怠慢,连声应着“哎,这就去”,转身就往院外走,嗓门亮堂地喊小厮们赶紧套车。

钱为业背着手踱出内院,迈着四方步,每一步都踩得稳稳的,脚下的青石板似都被他踏出几分力道。嘴角没挂笑,可那眼神里的亮光是藏不住的,像是心里揣着件得意事,连带着腰杆都比往日挺得更直,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快意。

到了马车旁,他抬腿一跨,稳稳坐进车厢,掀帘的动作都透着利落,沉声道:“走。”

驾车的小厮早候在一旁,闻言连忙应道:“诺!”

马鞭子轻轻一扬,马车慢悠悠地动了起来,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轻响,不疾不徐地朝着桂宁侯府去。

到了府门口,守门的仆从一眼就认出钱为业,赶紧跑上前躬身迎候,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尚书大人,您今儿来得可真早!我家侯爷还在里头梳洗呢,没成想您先到了。”

钱为业掀帘下车,摆了摆手,语气透着几分随意:“哦,不妨事,我在一旁等会儿就是。”

“那好嘞!”仆从连忙应着,侧身引路,“恭请尚书大人随我到内堂稍歇,我这就去通报侯爷您来了。”小厮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桂宁侯的卧室门口,轻轻叩了叩门,扬声禀道:“侯爷,吏部尚书钱大人来了!”

桂宁侯刚洗漱到一半,闻言手一顿,连忙应道:“知道了!请钱大人稍等片刻,我即刻就来!”

“好嘞!”小厮应着退了下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桂宁侯便收拾妥当,一身月白常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快步来到内堂。一进门就看见钱为业正坐在椅上喝茶,连忙走上前,抬手作揖,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让钱大人久等了,恕罪恕罪。”

钱为业放下茶杯,站起身回了一礼,摆了摆手:“哎,无妨。”他话锋一转,神色沉了沉,“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告知侯爷。”

桂宁侯挑眉:“哦?是何要事?”

“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细说。”钱为业扫了眼四周伺候的仆从,“不如到内院书房详谈?”

桂宁侯会意,当即点头:“好。”

二人并肩来到内院书房,桂宁侯抬手示意:“钱大人请坐。”

钱为业坐下后,端起桌上刚沏好的茶,却没喝,只看着桂宁侯笑道:“侯爷可知,我今日带来的,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桂宁侯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疑惑:“钱大人方才所言,何以称得上‘好事’?”

钱为业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拍了拍胸口:“侯爷且看。”说罢,从怀中掏出几页折好的纸,轻轻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这是齐王的亲笔诗稿,还有一篇《寒松赋》。”

桂宁侯拿起纸页,逐字逐句地翻看,先是《秋夜孤吟》,再是《登城感怀》《梅岭寄意》,最后是那篇《寒松赋》。他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眉头渐渐皱起,放下纸页,看着钱为业道:“钱大人这是拿我打趣?这不过是几首寻常诗赋,算什么惊喜?”

钱为业刚要开口,桂宁侯又补充道:“齐王喜欢作诗,满京城谁不知道?这诗稿虽说是他亲笔,可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钱为业端起茶盏,揭开茶盖轻轻撇了撇浮沫,才慢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汤醇厚回甘,入喉的滋味让他眉眼间的笑意更浓,心情愈发愉悦。

桂宁侯在一旁坐不住了,身子往前探了探,急声道:“哎呀,钱尚书!有话便快些吐明,莫要这般吊人胃口,急死我了!”

钱为业放下茶盏,抚掌笑了起来:“哈哈,侯爷聪慧过人,岂不闻古之春秋载曾子之事?”

桂宁侯一愣:“曾子之事?是什么事?本侯倒有些记不清了。”

“侯爷忘了?”钱为业敛了笑意,缓缓道,“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母方织,晏然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母投杼逾墙而走。”

桂宁侯听完,眼睛猛地一亮,一拍大腿直呼:“高啊!钱大人,你若不点明,我还真瞧不出这诗稿里的门道!”钱为业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几分笃定:“素知齐王素来以贤德自许,可他比得过先圣曾子吗?曾子尚有‘三人成虎’之困,何况齐王不过是圣人门下弟子,又非圣人本身。”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倘若善用这诗稿,此事便可为我等所用,助我等扳倒齐王。”

桂宁侯闻言,脸上满是急切,连忙追问道:“哎呀!我这几日正愁着如何对付齐王,愁得寝食难安,钱尚书居然有这般好事!快快讲来,这诗稿究竟如何用?又是怎么得来的?”

钱为业端起茶盏抿了口,缓缓说道:“这诗稿,是齐王府一个叫高玉明的小厮送过来的。他在齐王身边打理文书,能随意进出齐王的书房,趁隙偷了这几卷诗稿,如今已是我等安插在齐王府的眼线。”

“偷了几页诗稿?”桂宁侯眉头一皱,有些担忧,“齐王心思缜密,若是发现诗稿丢失,难道不会动疑吗?”

钱为业放下茶盏,昂首阔步走到屋中,摆了摆手道:“哎,不会!诗稿又并非朝廷公文,公文若丢,那才是天大的事,可诗文若丢,不过是些闲情之作罢了。侯爷试想,若是你丢了几页自己写的诗稿,难道还会当真叱骂下属,大动干戈地追查吗?”桂宁侯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着眉道:“齐王心思何等缜密,这般行事当真稳妥?”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不过也好,倘若真要动手,我们也可暗中点拨高玉明,让他做得更隐蔽些。”

“哈哈,侯爷有所不知。”钱为业抚掌笑道,“前几日齐王已对高玉明痛下责罚,打得他皮开肉绽。我们正好借着他这愤愤不平之气,好好利用一番,他必然尽心办事。”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笃定:“再说了,齐王素来仁和,即便真丢了诗稿,让高玉明主动‘自污’认错,想来也不会太过追究。退一步讲,就算真出了岔子,也不过是杀了高玉明这一个小卒而已,于我们大局无碍。”

桂宁侯闻言,畅快地笑了起来:“确实确实!不过这从中联络之事,还需谨慎。”他看向钱为业,问道,“不知尚书大人可见过高玉明?”

“未有见过。”钱为业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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