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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应说着远行人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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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今天开心。”我抬起头来把眼泪忍回去,又拉住他的手来回摇晃,看得赵祾也禁不住笑起来。

我为小宴挑的地方在水榭里,靠着府内的小湖,还有清风徐徐,因而在夏夜里也不会觉得闷热。落座后我方将掩面的白纱揭下来,阮怀淑瞧见我的脸,先愣了一愣,才道:“我方才一直想问你夏日里戴纱做什么,原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感到对面的两道目光如炬,刀子一般直直钉向赵祾,他正欲说话,却被我在桌底按住手,我抢先道:“在醴京的时候贪玩,不小心摔了,脸刚好被地上的碎瓷片划伤了。”

大约是我面上理直气壮得过了分,看着太过死猪不怕开水烫,将对面两个人唬住了,大哥皱了皱眉,责备了一句:“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

我略吐了吐舌头,此时就算揭了过去,回头时正对上赵祾幽深的眸光。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自然也知道我为何这样做,于是我们最后也只是对视了一眼。他在桌底握住了我的手,握得忒紧,让我觉着有些疼。

古来兴之所至,便要饮酒,酒意上涌,气氛便自然松快起来。

阮怀淑才饮过五六杯,这就开始揭我的短了:“我记得怀柔小时候吃醉过。当时爹爹不准,她偏要偷着喝,自己喝就算了,怕被责罚,还拉着大哥和我一起垫背。”

行,既然她已经开始亲近地唤我“怀柔”了,提我糗事一遭,我决定不同她计较。

赵祾瞟我一眼,面上依然平静,但眸中却有熟识之人才瞧得出的揶揄。

我哼一声,反击道:“那件事我记得,当时本来不想带你去的,是你自己偏要跟来。”

“我能不跟去吗!哥哥被你强拉去,爹若罚起来,我得作证他不是自愿的。”

“谁知道大哥竟是最先醉的。”时隔多年,我想到这里依然觉得很有趣,看上去沉稳万能又事事周全的大哥,谁知竟然是个三杯倒。

“是啊,但大哥就算醉了,酒品也很好,只安安静静地睡了,哪像你。”阮怀淑不无嫌弃地说。

“我怎么了?”

“她如何了?”

我和赵祾的声音同时响起,我是好奇,他声音听上去倒一如既往的淡然。

赵祾挑了挑眉,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奇怪为何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当时真喝晕了,后来的事我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阮怀淑这么多年也从没跟我说过,我当然很好奇,但她口风紧,想到我们从前的关系,也不好低三下四地求她讲给我听,没想到她竟然要在今日为我解惑。

“这样丢人的事自然要等到今日才能说。”阮怀淑突然坏笑了一下,拉长了声音道:“少主——这事你必须得知道。她当时醉了没多久,便开始唤你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更情真意切,又说自己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她那时多少岁?好像才十来岁的光景吧……”

阮怀淑的话还没说完就断了,因为我起了身去捉她,想捂她的嘴,她要躲我,自然没闲心再继续。

奈何阮怀淑不像我天生练不了功,她正儿八经学过一阵子轻功,我用尽全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愣是追不上。她倒好似找到了节奏,像吊着我一样,一边不紧不慢地围着我们几个用膳的小案转圈,一边还抓紧时机继续道:“少主啊,你不知道,她心思深沉、狼子野心、蓄谋已久,你可千万得小心……”

“阮怀淑,你闭嘴吧!”我觉得自己长到这么大,脸都在今晚丢尽了。真是瞎了眼,我居然想跟这样的人和解!今夜我便要她好看,好让她再不敢编排我的事情。

我眼里只有万恶的阮怀淑,没成想赵祾一伸手,我就被捞到了他怀里,鼻端瞬间被属于他的、檀木般的气味填满。

“怀柔,别闹了。”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里却有极淡的笑意,反倒让我脸更烫了。

阮怀淑在那边松了口气:“多谢少主救命之恩,我可真怕她今晚恼羞成怒,把我毒成哑巴。我们小一辈里就属她于医道上天分最高,听闻来荆台后又有了新机缘,拜了岑医圣为师,真是防不胜防。”

“还不是因为你唬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气得瞪她,然后又收回目光,顶着一张通红的脸瞪了一眼赵祾,下手偷偷去掐他手臂,谁叫他净帮着外人。

手下力气不大,掐他只是意思意思,但是赵祾默不作声地将我捣乱的手一笼,眼神非常高妙,我一下觉得脸又烧了起来,扭过头去想把手抽回来,他却没放。

大哥和阿姊那边自然没发现我们桌下的小动作,阮怀淑听了我的话,立刻正色道:“少主,别的时候你信她是应当的,但这次你可得信我,小女子对天发誓,方才绝无一句虚言。”她的语气信誓旦旦,还三指指天,做保证样。

果然如阮怀淑一开始说的那样,这人可真丢大发了,丢得我以后都快不敢在赵家待下去了。

我深知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当时我正值少女怀春,故事里的他又像破开云层的漫天光华一样,把我的心都给塞满了,所以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实在是情理之中……算了,我还是直接离开吧。

这顿晚膳用到后来,我只能气鼓鼓地埋头吃饭,一边气阮怀淑让我在大哥和赵祾面前颜面扫地,一边又实在不敢面对赵祾笑意盈盈的目光。于是本该我做东的,我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虽然这顿饭到最后也算宾主尽欢,但都是他三人妙语连珠,与我无关。

待入了夜,大哥和阮怀淑就回了别院,只留我和赵祾。

到了这等独处的时刻,我更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得了,但奈何我在武功上一窍不通,并不会遁地术,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承受某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可别信阮怀淑的话,我当年……”我绞尽脑汁思考怎样才能让自己的话变得不要那么牵强,“我当年那是钦佩,你有破旧立新之气概,彼时听闻,我很钦佩!嗯,是这样的。”这话也没错,毕竟早前他对我来说与书中戏台上的任何一个厉害角色没什么区别,也很难说我那时心中产生的是真正的爱慕。

赵祾却只是笑了,没再深究,反而道:“怀柔,我还从不知道你醉了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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